鬼故事

渔夫遇上鬼请客

  在某地一直盛传这样一个惊险而有趣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老练的渔夫,而另外一个重要的角色却是被人们成为“鬼”的东西。然而就在“鬼”不存在的科学意识形态下,老渔夫和这“鬼”还真有点渊缘,使人们毛毛然不得其解。

  文革时期某乡有位老渔夫,家址高山之上,山脚下有一条大河,那时河水清清鱼目不胜数。于是老渔夫就利用资源以打渔为生了。而在村子为数不多的人中数老渔夫的捕鱼水平堪称一流,每日出门必满载而归。其他的村民羡慕不已,但老渔夫总是泥古不化不肯将一身手段交给大家,或者指点一二。

  因此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所以老渔夫出门总是一个人,然而还是自得其乐。

  村里有个小伙叫马耳,性情中人,读过书,因为发音不准被同学取笑,退了学,可他凡事以大义为重。那时大家的生活总是温饱不定,能吃上鱼或是捕到鱼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捕到的鱼可以拿到集市上卖以换得家用,可是村里的人捕鱼技术最好的就数老渔夫了,然而老渔夫却不肯将一身手段传给村民,不免显得有些自私,因此马耳对老渔夫的行为很不满意。很多次在暗地里骂老渔夫:“夜路走多了,你总有一天要闯鬼!”

  这是很一句很流行骂人的话,大家都知道,所以人们只会将马耳的话当作是对老渔夫保守捕鱼技术不肯传授他人的牢骚,当然老渔夫也不会和他计较。

  然而有一天,马耳的话应验了。

  大河距离村子有一里之遥,渔夫几乎每日都踏着夜露归去来兮。

  某一晚。

  从河道至村子间一段晦明的路途里,黑夜的怀抱里只有一道孤独的身影,以及一点晦明幽暗的灯火。

  一幕安静。

  大河的水涛声覆盖掉了河床上老渔夫的咳嗽声,渔夫并不觉凄静,他已习惯这种河涛的唱调。一贯黯然。

  老渔夫嘴上的烟锅在缓缓着冒青烟,像个在暗夜里舞动身子的妖娆女人,躲在夜色里抱成团鬼使神差的转来绕去腾上天空,消失掉。

  渔夫怔怔的望望烟锅里升腾起来的烟,眼神里微微有些慌张。

  眼下,老渔夫拖起深潭里的渔网,然后走上河床,散开网,微微泛白的月光下,是一张空网,渔夫气愤的朝旁边喷了一口唾沫:“妈的!一个鱼蛋也没有!”

  渔夫一边理网,一边朝深潭方向望望,他在准备下一轮的围捕。

  刚才的一网空了,或许是潭没选对的原因。他这次站在巨大的石头上,面对的是个深潭,潭黑不见底,单凭他经验判断:这一网下去必定有不错的收获。于是他的“成就感”导致的笑容预支出了脸颊,然而表情在黑夜里显得怪异非常。他终撒下了网,一切布置妥当后坐在河岸的沙石上抽起烟来,抽完后才四处寻找山洞。

  有时山洞就是渔夫的宿营地,有时却是他们的墓地。

  渔夫沿河床走了一段,发现了一个山洞。渔夫知道山洞存在危险性,所以他找到山洞后必定要检查山洞的安全性,确定后才能整理行李搬进洞去。

  渔夫发现的山洞就在深潭之上,无论地势条件方便程度都无可挑剔。洞高十余米,口宽如大厅,沙迹堆叠,还有柴禾散放。入内一点洞口就像老虎的喉咙一般了,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奥妙。由此人们将此洞取名“老虎口”。据上代渔夫们讲此洞虽好却是不干净。

  老渔夫是不大信这些的,他捕鱼十余年来兼经风雨,几经洪水冲拉险些一命呜呼,然而不也安然至今吗。他是不怕这“不干净”的。

  事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只要是人。

  大火已在老虎口中熊熊燃起,渔夫搬一块雪白如玉的石板放在火塘边,以备留坐的用处,老渔夫坐下一边烘烤被水沾湿的衣物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烟,时不时的向火塘里添加柴禾,旺火映红他几经岁月剥蚀的脸庞,老练而深沉。

  猛地,搭成人字形的柴棚哄然而倒,顿时火星四射火舌腾空,火光映亮了整个老虎口,恍惚中渔夫看到洞壁上有数个人影闪动,霎时往日遇事不惊的老渔夫猛然间感觉头发直竖随即全身瑟缩,心间颤动,惶惶然。

  一分钟之后,老渔夫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老渔夫四下里望,细细的倾听世界的声音。

  然而,河风依旧,涛声依旧……渔夫吸了口凉气,暗自嘲笑自己见怪不怪,无端惊恐,自己吓自己,却始终不敢再看一眼洞壁。怕真的看见什么似的。

  大火依然燃烧,而渔夫竟有了困意,于是他猛地捶了一拳自己的大腿以使自己清醒些。因为他知道要是真睡熟了的话万一网被别人偷走自己岂不是损失了,所以他点了火把从老虎口出来,向深潭走去……

  此时河风异常猛烈,像是要刮到人似的,隐隐约约的老渔夫听见河风里夹杂着人声飘来,有时欢笑有时大吵有时低哭,有时鸡鸣有时狗叫有时鼓响,稀稀落落,隐隐不明,若有若无,渔夫听得毛骨悚然。

  然而老渔夫苦笑一下,暗自叹气道:“真是老了!耳朵也不管用了!”

  “啊!”是一声凄厉的声音。

  这一声是个女人的声音,清晰而凄惨,像是被殴打所发出的哀嚎。

  老渔夫蓦然颤抖一下,手上的烟锅掉落在河床上。一时愣住,不敢去捡脚背上还有火星的烟锅。

  一下,渔夫跳了起来。是烟锅的火星烧着他的皮肤了。

  “妈的!见鬼了!”老渔夫骂了一句。

  老渔夫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是因为幻觉了。

  然而待他再仔细一听时,一切如常,没有丝毫的怪异。

  老渔夫捡起烟锅,抖掉里面的烟灰,装进兜里,继续向前走。

  这时身后晃过一个影子,老渔夫看到了,却不敢回头,装作没看见,继续走了几步。不料身后有了跑动的脚步声。

  “谁?”老渔夫猛然转身望过来。

  身后空空的,晦明的月纱里什么也没有,河风在呼呼的吹,涛声雷鸣。

  老渔夫怔怔扭回头去,顿了一下继续走路,嘴里骂骂咧咧。

  河风依旧,涛声依旧……

  渔网还在,渔夫放了一丝心,沿河道望去,晦明的黑夜里股股白浪排击河岸,竟没有一丝星火,可见今夜河道上只有渔夫一人。

  约二更时,鱼夫从柴堆上抱了一捆柴扔入火塘里,想要让火更旺些,便又点了火把拿了鱼兜向深潭走去。

  该是收网的时候了,渔夫将网从潭中拖起来,没仔细看就把网搭在肩上回了老虎口,然而当他欣然解开网时,他惊呆了:怎么一条鱼都没有?

  郁闷中他细细翻找,终于发现一条五寸来长的白鱼。

  鱼体全身亮白鱼身透若水晶,体内结构清晰可见。

  渔夫大惊不已——这就是鱼精?

  传说遇精要么发财要么有大祸!渔夫惊恐万分!

  放掉它?

  不放?

  放了它不就等于今晚一无所获吗?

  不放,祸福难料!

  渔夫思索良久,决定不放,说不定要发财哩!

  渔夫将白鱼装在鱼笼里放在河边浅水区用绳子系住拴在河岸的树上。渔夫才放心的回了老虎口。

  但很快他又坐立不安起来,总不甘心这次空网而归,几次想再撒一网看看,然而心里却毛毛然,不知道什么缘由!他放弃了再捕的计划把网搭作帐篷将老虎口喉咙部分严严实实罩住了。自己便钻进里面呼呼而睡。

  不知时辰几许,一道阴风闯入老虎口,“呼”的火光冲天,渔夫惊醒。

  放眼望去,朦胧中火塘里有动静,旁边的柴禾不翼而飞,在空中舞动几下扎在火塘里,顿时火光升腾,火星四溅……像有个人在往火塘里加柴。

  可是哪里有人?鬼影也没一个!

  “火都快熄灭了你怎么不添柴?”

  渔夫身子猛震,他突然听到有一男声随风入耳。

  哪里来的声音?哪里有人?

  “你……你是谁?”渔夫颤抖着嘴唇问。

  “朋友。”笑声四荡,难分方向。一下似近在身边一下遥远不及,晦暗不明。

  渔夫吓得哆嗦。他怕的就是暗中的东西,人的本能就是这样。

  渔夫抖索不止,腮帮上的肌肉拉成股,汗水分明渗出额头,眼瞪得如牛,生怕那莫名的东东突然间从某处冲出来袭击自己一样。

  渔夫死盯火塘,塘火正旺,声音似乎从那里传来,可是那里没有人,什么活物都没有。

  谁?在哪里?

  “捕到鱼没?捕到了就拿出来烧嘛!”突然,寂静的场面又有了声音,声音里含有几分客气。

  “没……没……没有,今天漏网了。”渔夫语言打颤,吐字不明。

  “真是小气鬼!”

  渔夫听到“鬼”字,全身猛地一抖,竟立马吓出虚汗来。

  不敢再搭话。

  “怎么技术一流的老渔夫也会漏网?”声音里含着几分不快、轻蔑,“——看我本领!”

  声音消失,只见一柴禾横飞如箭般急插入火塘里,火光猛然而起,光映四壁。

  有人向火塘扔了柴禾!

  人?

  在哪里呢?

  “咚!咚!咚……”声音似如脚步声,远远的去了。听得人的心都空洞。

  “扑通!”忽然一声石头落水的声音从深潭方向传来。

  之后一切都安静了,像冬季的黑夜。

  约有一刻许,老虎口外传来声音,声音如同大鱼跃出水面般气势壮阔,但仍然看不见身影。

  “咚!咚!咚……”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是脚步声。

  老虎口里的沙迹之上水印蔓延,偶有水滴凭空滴落,一路而来,向火塘靠近。

  “哈哈……”笑声四荡,飘忽。

  猛的,有一物体扎进火塘,只是听得几声“噗噗”的声音响起,突地火塘里一声爆响,随即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火塘中瞬时有了动静,一棍天马行空而至,在火塘中鼓捣几下就见一黑乎乎的东西被掏了出来。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被凭空支起,停在空中指向渔夫。

  渔夫吓住。

  “你食——”晦明而阴冷的声音传来。

  渔夫没听懂。

  “你食——”

  声音再次传来。

  渔夫不敢答话。

  “你食,你不食就我食!”

  话语刚完,刹那间阴风袭来。

  “我要……”

  “我要……”

  “我要……”

  “……”

  数个小孩子争抢要什么东西的声音。错乱繁杂。

  “小孩子真不懂事!——得,拿去分吧!”

  话音刚完一阵乐呵声欢腾,之后嚷嚷声娓娓而去。

  又安静了。一切都像冬眠掉一样。

  渔夫想到以前人们的谣传——难道这就是独脚鬼?!

  渔夫越想越害怕。

  “看来我得再跑一趟了。”火塘方向传来人声。

  话音刚完,脚步声又起。

  “咚、咚、咚……”声音向老虎口方向远去。

  消失在夜空里。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掉,然而在渔夫看来是那么慢长。

  就在心玄紧绷的时刻老虎口外的深潭里猛的有了水声,声音巨大,无比恢弘。然而,之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安静得让人感到窒息。

  “咚、咚、咚……”老虎口外又有了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随即沙上也水迹斑斑,水印明显起来。——看来他又回来了!

  “哈哈!工夫不负有心鬼!——捉到一只又大又肥的。”

  渔夫寻声望去——只是看见一只肥大的青蛙悬吊在空中,不时的挣扎。而渔夫,终究没看到人。影子也没有。

  瞬间,空中的青蛙被扔进火塘中。只是听得青蛙的几下挣扎声,啪的爆响,香气就灌满了整个老虎口。渔夫忍不住咽了口水。

  “来,你食,别客气!”

  渔夫不敢答话。

  “食啊!”语气万分客气,然而阴气十足。

  渔夫更怕。不敢呼气。两眼紧盯住火塘。

  “你不食!那我食。”

  说话间那东西被掏出火塘,悬在空中晃来晃去,又瞬间的变化,几声唧唧喳喳的碎裂声之后,一堆白骨散落一地。

  “香啊!”声音里有几许满意。

  渔夫很是手足无措。惊慌而没有半点法子,只是怕怕的缩在洞里不敢喘气。

  “咚、咚……”声音又有了。怕是那东西又出去了吧。

  渔夫细看火塘的动静,发现自己留坐用的石板上水迹斑斑。于是心生一计。

  总不能等死吧!如果等到那东西还吃不够吃自己时才想到要逃命那不是“肚子疼了才挖厕所”吗?

  想到这里,渔夫畏畏缩缩摸出渔网笼罩的老虎口,然后将那块石板放进了火塘里……

  大约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声音重复而来,一样的状态没有改变。依然是水印显现,脚步声响起……

  一切又如渔夫所料的那样。

  水迹在火塘边消失了。

  看来那东西停下了。

  渔夫目不转睛望着火塘。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一团白烟突地升起。

  一股和风吹来,一下将白烟卷走了。

  一切又都安静了。

  渔夫得意的笑笑,竟呼呼而睡了。

  天色微明渔夫急忙收好渔网,踏着蹒跚的步子跌跌撞撞回了家。

  回家刚见到老婆,眼睛里已经黯然了光芒,老婆见他空手而归,去看鱼兜——一块雪白的鹅卵石躺在里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突然,渔夫一夜鼓足的勇气立马泻了,滩到在地。

  之后,渔夫大病一场,很久才恢复正常。

  后来他再也不敢一个人出去捕鱼了。而且意外的经常和村民交流捕鱼经验,经常结伴而行。

  村民们新奇不已——老渔夫怎么突然间变了个人?

  终有一日,老渔夫对后代讲起这个故事。那时80岁的老渔夫正晒着太阳,嘴中呢呢喃喃,一群可爱的孙子围在他膝下,目光焦渴的望着他满是斑点的脸廓。

  “爷爷,那东东你是怎么把它弄跑的啊?”

  “哈哈,爷爷把那石板烧红了等着它上坐呢!——谁叫它肯给面子!”

  “爷爷,爷爷,这世界上真有鬼了?”

  “鬼才知道啊!”老人刮了一下可爱孙子的鼻子。

  老人却深沉的抬头望望天空,微微摇头。

  往事浮上心头。

  就在前一天他听说了邻居马耳死去的消息。马耳是村里比较活跃的人,凡事都报一个公正的态度,所以早早的就劳累死了。

  马耳年龄也不大,也只不过五十余岁,做过村干部,刚正不阿,深得人心。可还是早死了。人们不由感叹。

  他死的时候还是没将语音说准,他说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就是语音不准,不然他准是个人物。这是他时常说的笑话。

  马耳死前要吃白糖,可是他老婆听到他说:“我要食堂——我要食堂——”

  老婆没理他,他竟埋怨的望着老婆,死不瞑目。

  这大早晨,马耳老婆给老人送来了一封信。

  关于一个秘密。

  一个让老渔夫惭愧而敬畏马耳的秘密。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摸摸孙子的头。

  “其实,鬼也是人造的!”

  “那爷爷,人比鬼更可怕是吗?”

  “恩,孙子真聪明——”

  故事至此,也该画上句号了。我补充一点。

  在民间有一种道术叫隐身术,学成此术传说要用大年三十死去的孕妇灵前筋在月光下照射七天,然后用大火燃烧七个时辰,再将其灰烬连同香灰泡水喝之后,方可拥有此术。

  拥有此术之人只要念了咒语方可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别人看不见身形,所谓隐身。唯有狗血可破此术。

  而死去的马耳,听说他的爷爷就拥有此术。至于马耳,据说此术隔代相传,他可能也会,只是谁也不确定。

  现在,老人通过马耳给他的信知道了马耳拥有此术。

  马耳一生只使用过一次,为一个“义”字。

  人间的事并非“科学”二字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纵有没发现的缘由,也只能称为“鬼”般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