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神鼓
“五卅惨案”那天，西安股民刘德刚的账户上整整一百万一下子就没了。一百万对大户们来说是小菜一碟，那天在大户室，损失千万以下的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提起。
可对于刘德刚来说，那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了的数目。
万念俱灰的刘德刚精心选了一条结实的麻绳，带了一瓶二锅头，开着车，出了市区。
也不知开了几百公里，看到一座很高的山，刘德刚便拐上了进山的路。
山路被一条小溪截断，刘德刚扔下车不管，径直淌过小溪，一条道走到黑。
刘德刚一口气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漫无目的地，只知道往大山深处走。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大林莽，越往里走，阳光越成了稀罕之物。空气中氤氲着不知名的花香和枝叶腐烂发出的淡淡霉味——要换了平时，刘德刚是不敢进这样的森林的。但现在就不同了，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在一株参天大树前，刘德刚停住了脚步。他喝了几口随身带的二锅头，仔细打量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这么高大的树，值！股市栽了，朋友都劝我继续做点别的生意，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就偏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再喝了几口酒，把瓶子扔了，刘德刚走近那树。
抬头望上去，树叶遮天蔽日。在两米多高的地方，刚好有一截斜出的枝丫——这棵树，简单就是在这里站了千百年，等着他来上吊似的。刘德刚拿着绳子的一头，深吸一口气，用力一甩——突然，他身体重心不稳，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朝前，扑了个嘴啃泥。
他奶奶的，怎么都要死了还这么背运！刘德刚狼狈地爬起来，吐出嘴里的烂泥，低头看地上，绊倒他的，却是一个颜色黯淡的铜环，一小截还埋在土里。他骂骂咧咧地朝那铜环踢了一脚，手一抓，就想把那环拉出来。可是，使尽了吃奶之力，那环仍是纹丝不动。刘德刚的犟劲上来了——我就不信死前连一个环都奈何不了！他把那条想自杀的绳子穿过那个环，打了个结，后退几步，反过身，将绳子勒在肩上，像拉纤一样使劲地拉——
渐渐地，铜环松动了。
刘德刚再加把劲，整个环，包括它连着的东西便全都露出土面了——
一面鼓，跟南瓜差不多大的鼓！
刘德刚走过去，将那鼓抱起来，掸去上面的泥土，只见那鼓面仍完整无缺，甚至鼓皮上一根根纤细的毛发都清晰可见。鼓壁上的油漆也未见剥落。奇怪的是，鼓面上呈三角型排列着三个稍稍突起的黑点，两个小，一个稍大一点。另一端的鼓环上，插着一对油蜡发亮的鼓槌。
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把这样一个鼓埋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
刘德刚抱着鼓，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老家出殡时那敲锣打鼓的场面，仰天长叹：莫非冥冥中真有天意，怕我没人送终，要我在鼓声中下地狱？
两行泪从刘德刚脸上流下，他抽出鼓槌，奋力击下——
奇怪，预想中的鼓声并没出现，他只是听到一声浑厚的男中音：“xiè——”
空旷的森林中，回荡着一个“xiè”音。刘德刚目瞪耳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击一下——又是“xiè”的一声！
一阵鸡皮疙瘩在刘德刚身上荡漾。怎么这鼓一敲，发出的竟是人声！他把心一横，妈的，反正都要死了，怕啥！你要xiè，就让你xiè个够罢！他举起鼓槌，第三次击下——
“nǐ——”
不是“xiè”，而是“nǐ”！
xièxiènǐ——
谢谢你？！
刘德刚丢了鼓槌，撒腿就跑。
在莫名的恐惧中，他也不知朝着哪个方向跑了几百米。一停下喘气，那“谢谢你”的回音便跟了过来，再跑，再跟……绕了几个圈子，刘德刚干脆不跑了，坐了下来，那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原来人在要死之时，还是会害怕的！可是，我怕什么呢？最多鼓里藏着一个鬼罢？可我一死，还不都成了同类了？有啥可怕的？莫非我心中其实是怕死的？
这么一想，刘德刚对自己的孬种气不打一处来。他站起来，索性往回跑去，边跑边想，如果真是鬼，那我还可以问问死后的情况呢！
没想到刚往回跑了几步，那鼓就出现了，静静地在地上等着他——是我没跑多远呢，还是它跟了过来？刘德刚不容多想，举起鼓槌，一连串鼓点一气呵成。
这一次，鼓“说”的话字字入耳：“谢。谢。你。把。我。从。千。年。的。黑。暗。中。解。放。出。来。你。是。我。的。恩。人。我。将。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刘德刚的恐惧感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他问：“你是人是鬼？”
鼓默不作声。
等了一会，刘德刚恍然大悟，我没击它，它怎能说话呢！果然，槌一击，鼓回答了：“我曾经是人，但现在也不是鬼，我是鼓神，千年的鼓神！”
刘德刚问：“人怎么能变成鼓呢？”
“想当年，我曾是瓦岗寨单雄信的亲兵。单雄信被李世民杀了后，我自杀殉难。李世民为了鼓舞军心，将我的皮剥了，蒙成战鼓。可人皮蒙的鼓只会说人话，不像牛皮蒙的鼓牛气哄哄的能吹牛皮，所以我坚决不为唐军鼓动军心，很快便被弃之不用了。后来我不知怎么的，到了唐明皇后宫，被后宫剧团里的优伶随意耍弄，过着牛马鼓不如的生活。安史之乱，再多的鼓舞也回复不了盛唐的辉煌，李隆基出逃，到了这里，为了平息众怒，把杨贵妃吊死了，我也就跟着殉葬了……”
鼓的这一番回答，让刘德刚觉得真是匪夷所思，但事实又摆在眼前，不由得不信。他甩甩因击鼓过多而发酸的双臂，休息了一阵子，又问：“你又能帮我什么呢？”
刘德刚再击，鼓答道：“人类发明了鼓，是因为鼓发出的音波有特殊的功能，它能跟生物的兴奋中枢产生共振，使生物精神奋发。我虽不是牛皮，但我的鼓声确有振奋万物之心的神奇作用。不信，你可以一试……”
刘德刚说：“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话就能振奋人心？”
“人鼓发声，击鼓者必手足同心，上下合力，方能发出震聋发聩之音。你将我对着那棵枯死的树，再击一次。”
刘德刚半信半疑，但仍依鼓所言，脚踏实地，双手一齐用力击下——但听得一声雄浑深沉的鼓声向四周漾开，刘德刚全身一震，但觉疲惫乏力的身体顿时充满了力量。他放眼四望，鼓声过处，如风动林梢，万木齐应。突然，奇迹发生了，刘德刚周围那些枯死的灌木丛，就像电影里的特技镜头一样，竟在瞬间萌出绿意，抽出新芽！
刘德刚猛掐腮帮——不是作梦！
他再单手击鼓，鼓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鼓动的作用！万物消沉，哀莫大于心死。我埋于深山千年，尚思重返人间，为人所用。而你呢？不就股票赔了吗？不图东山再起，反萌轻生之意，算个哪门子男子汉？”
刘德刚抬望眼，仰天长啸。啸声和鼓声于天地间久久回荡……他终觉得，自己那一死之念，是何等的愚蠢可笑！
良久，刘德刚向鼓深深一揖：“鼓兄，有你的鼓舞，我一定奋发图强，重新做人！”
“你是我恩人，我当然帮你。但是，帮你的同时，我也想借你之手，震醒一些本该有所作为却意志消沉悲观失望之人。你发现了我，合该咱俩有缘。我此时不出山，更待何时？”
万丈豪情，在刘德刚心中油然升起。他抱起鼓，激动地说：“鼓兄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只是，不知该如何鼓舞世人？”
“听我的话，我就能帮你还清债务，但须约法三章：一、不为奸人而鼓；二、不为暴利而鼓；三、日动一鼓，不得连击。你能做到否？”
刘德刚竖起三指，对天发誓：“鼓兄，若违此约，人鼓共诛！”
“好，那我们就一同下山！”
刚要出发，刘德刚发愁了：“鼓兄，暮色苍茫，我却已迷了上山之路！”
“无妨，你再手足同心，击我一下——”
刘德刚奋臂一击，突见一条光明大道现于眼前！他一路鼓舞飞扬，一路大步迈进。
星光下，一人一鼓奔向前方……
很快地，刘德刚的“中国人精神振奋中心”悄悄地开业了。因为租金问题，公司开在市郊。注册的时候，是以心理咨询专业的性质登记的。刘德刚没有心理咨询的执业资格证，没办法，只好请一个大学心理专业毕业的心理咨询师来坐诊。刘德刚跟这个姓龚的咨询师说好，有人来咨询，他尽管按他的套路进行，刘德刚绝不干涉。到时候刘德刚在内室敲一下鼓就行。龚咨询师搞不清楚刘德刚在搞什么，但他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自己开咨询所又没资金，现在有人请他，薪水还不错，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开业那天，刘德刚听从鼓的吩咐，不登广告，不事声张，只等灰心丧气者前来。
冷清了三天之后，第一个顾客上门了——一个因失恋而几次想自杀的大学男生，他父母为他找过心理咨询师，试了几个，都没用。他们偶尔经过这里，发现了这家独特的“中心”，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带他前来。
龚咨询师接待了那一家人。他让父母在外面等候，便带着那男生进了咨询室，关上门。
依旧是例行的套话。龚咨询师将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尽情地用到这个他平生的第一个咨询对象身上。口沫横飞。那男生耷拉着头，神情萎靡不振——这一套，他听多了。这一次，只是为了父母不太伤心，他才答应跟他们来。但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确实没什么料。
突然，他听到咚的一声敲响！
鼓声不大，在他心里激起的涟渏，已开始扩散至全身的四经百脉。他猛地抬起头，张大眼睛，眼前出现的，是自己因为失恋而干过的一件件蠢事，真丢人啊！一生差点就这么毁了！
他丢下咨询师于不顾，开门而出，跑到他父母跟前，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爸，妈，我真傻！我以前怎么就在她面前那么自卑呢！我竟然差点为她而自杀！系里还有一个女生喜欢我的，而我却一直当她不存在，其实她也是个优秀的女孩啊！”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咨询师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在书里学来的知识这么神奇，不到半小时，就让咨询对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男生的父母则欣喜若狂，连连向咨询师道谢，并问：“我们该付多少钱呢？”
这时刘德刚也从内室走了出来，笑笑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案例。你们觉得你们儿子恢复自信值多少钱，就给多少吧。”男生父母商量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儿子能恢复自信，这是无价之宝。但我们钱带的不多，这一千块就聊表谢意罢。”
咨询师在一旁，暗暗想道：原来我有这么大的价值，不到半小时就为老板赚了一千块！
万事起头难。但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精神不振的患者就接踵而来了。青春的躁动，就业的艰难，造就了一批批前路迷茫的大学生。他们听说了这家神奇的心理咨询室，纷纷上门，唯求让自己精神振作，精力饱满，应付这波谲云诡的社会。政府的失信，股市的动荡，也产生了一批批垂头丧气的股民，他们都慕名而来，寻求重新征战股海的信心。而随着口碑像涟渏般扩散，“神鼓”的传说也越传越邪乎。
客源不绝，财源滚滚。刘德刚谨记和鼓订下的规定，一天只敲一次。但为了更大地发挥神奇效应，他总是将“患者”集中在阳气最盛的午时，让咨询师集体“咨询”，他在内室再奋力一击。而咨询费，他就按第一次的标准收，一人一千。那位姓龚的咨询师，后来也整明白了，不是自己有多神，主要是幕后那一声鼓响。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傀儡，那个神奇的鼓，才是真正的“心理咨询师”。他想见那神鼓，刘德刚婉拒了，他说，适当的时候，会让你见一面的。
现在，刘德刚睡觉也抱着那面鼓。他做的梦，都是贞观盛世，而他，就是那个文治武功的唐太宗。
有一天，一个特殊人物找上门来。刘德刚一看，原来是他的债主——刘德刚还欠他20万。他一上门，刘德刚还以为他是要钱来了，没想到他一见到刘德刚就说：“刘兄，我天天过着他妈纸醉金迷的生活，可就是怕一辈子就这么瞎过了。听说你这里有神鼓，能让人精神焕发。你要是真能让我鼓起精神来，有充足的劲干点有意义的事，咱那笔账一笔勾销！”
这一次，刘德刚对咨询师说，今天预约的客人明天再来，你也提前下班吧。
走过场的形式也省了。他请债主躺在内室的床上，对他说：“你闭上眼睛，先睡一觉，中不？”债主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刘德刚将厚厚的窗帘拉上，只开着台灯，又打开催眠音乐。
没多久，债主发出轻轻的鼾声。刘德刚请出鼓，焚香净手，对着入眠的债主，全身劲力集中于腕上，奋力一敲——
床上的人全身一震，却没有立刻醒来。他的身体，随着鼓声的余波，在微微地颤抖，眼球，也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
大约三分钟后，债主眼睛一睁，醒来了。他翻身下床，甩甩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全身，好像不认识自己似的。蓦地，他抓住刘德刚双手，猛力摇着，说：“老天，我刚才在梦中听到鼓声，感觉，像换了一个人，浑身有劲！太神了！”他打开包，取出支票夹，刷刷一写，撕下给刘德刚：“咱的账，一笔勾销了！”
债主精神焕发地走出去时，刘德刚的账户上，少了二十万的负债。
一天，一个大腹便便的人一大早便神性地走进了“中心”。刘德刚认出他来——常在电视里露面的大人物。来人一进中心，便摘下墨镜，对刘德刚说：“听说你们这里有神奇的鼓声能让人增强自信，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番？”刘德刚问：“您哪方面缺乏自信，得对我明言，我方能对症击鼓。”那人迟疑片刻，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市里换届在即，我对自己只有三成把握。我知道有了信心才能办好事，你若能让我充满自信，我上去了，还能忘了你吗？”
刘德刚想了想，问龚咨询师：“今天有多少人预约的？”龚咨询师打开登记本，瞄了一眼，说：“12人。”刘德刚说：“你打电话一一通知他们，明天再来吧。”
他把那人物请进内室，让他躺好，闭上眼睛。接着，他请出鼓，奋力击鼓——怪，那鼓一点动静也没有！连试几次都是如此！刘德刚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最后，那人丢下一句话：“骗子！你会受到惩罚的！”说完悻悻而去。
刘德刚问鼓，鼓道：“这种人越自信，百姓越遭殃！你以后也要记住，不能再为这样的人破例了。”听得出来，鼓声有点不悦。
从全国各省市前来“精神振奋中心”接受“鼓舞”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到了后来，甚至得提前两月预约。不到半年，刘德刚所欠的一百万债便都还清了。
一天深夜，刘德刚与鼓促膝长谈。鼓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的国人需要鼓舞。”刘德刚说：“是啊，我觉得，国人的精神得到鼓舞之后，我们不要忘了，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处在萎靡不振的精神状况之中，我们是不是也得考虑去拯救他们？”鼓说：“你是想赚美钞欧元吧？”“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我们也得有国际主义精神嘛。”
“我可没你这么高尚，这事就别再想了。”
某日，一个未经预约的男人从一辆奔驰里下来，径直走进了“中心”。
刘德刚说：“先生，请问您的预约号是多少？”那人一语不发，从皮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现金，摆在刘德刚面前。刘德刚沉吟半晌，问：“先生哪方面需要增强信心？”那人盯着刘德刚的脸：“我要重振雄风。”刘德刚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说：“现在药物多的是，何必来找我。”那人一摆手：“男人的苦恼想必你也清楚，心理问题要是解决不了，药物再先进也没用。”刘德刚点点头：“那也是。那好，就为你破例一次，请躺下来吧。”
“神鼓”的名声传开后，龚咨询师已完全成了摆设。对每个前来求诊的“患者”，刘德刚把“咨询”的形式也取消了，直接便敲鼓。
这一次也是，把那个需要“重振雄风”的人带进内室，按惯例，请他闭上眼睛……一声鼓响之后，那人打了个颤，从床上下来，脸上露出神奇的表情：“我感觉……我在雄起……”
他跑进卫生间，一会儿又出来，欣喜地说：“效果真好，再给我来一次吧！”刘德刚摇摇头：“不行，先生，我一天只击一次鼓。”那人一听，掏出支票夹，刷刷一写，撕下给刘德刚，对他说：“我来一次不容易，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要你治好我，这钱就是你的了。”刘德刚瞄了一下，支票上的阿拉伯数字“1”字后面有6个0。他的心狂跳起来，这样破一次例，一下子就是一百万，比一天两三千地挣快多了！就破例一次，应该没问题吧？心一横，牙一咬，又举起鼓槌……
这一次，那男人再从卫生间出来时，满脸狐疑：“怎么这一次好像比原来差？不行，你得再给我来一次！”刘德刚豁出去了，一百万呢，我还怕什么？他再举起鼓槌击了下去……那男人全身一震，赶快跑进卫生间……
一会儿，他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揪住刘德刚的衣领：“全都不行了！你他妈赔我雄风！”
突然，鼓发出了一种绝望的笑声：“哈哈哈，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荒淫过度必有此报，我岂能助狼为虐？唉，刘德刚，我能使人增强信心，却助长了人的贪欲，这真出我意料啊！罢罢罢，你债也还了，咱们缘尽于此！不过，别忘了你立下的誓言吧！”
扑通一声，刘德刚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突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抬头看时，那鼓从中央爆裂，一缕青烟袅袅而起，从窗子钻了出去，消失于蓝天之中……
刘德刚猛扑过去，一头撞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