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调皮的杰克

  1

  这次踏青活动是我们班同学组织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在爬那座无名小山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具极其惨烈的女尸。

  此时这里已被封锁,警察正在询问着几个同学。受惊过度的被带离了这里。而我,正立在这里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心脏从刚才就没有停止过剧烈抖动。这是一个抛尸现场,我努力地压抑着那种亢奋,尽量使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或让别人看起来很平静。

  这里地形比较缓,但也算是个坡,我以那具尸体为中心沿着那刚围好的警戒线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引起了警察的反感被喝止才悻悻而归。

  “有没有感觉有人在偷窥我们?”孔泽微微转过头问我们。

  “你可别吓人啊。”姜一名紧紧跟上了孔泽。

  其实我同意孔泽的话,“你们有没有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这条唯一可以回市区的高速公路上只有我们几个徒步行走,除了路旁高高的草木,其他一览无余。而现在我说有人跟踪我们,其他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机警地回头。个头最小而且胆子也最小的杜江说:“拓跋简,这个时候不要开玩笑。”这句话尤其是最后两个字他说得非常没有底气。因为我并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总之我们都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只是我感觉身后的谁也跟上了我们的节奏,每每回头却都是空荡荡的高速公路。

  我们终于回到了嘈杂的城市,大家安心了不少。这个时候大家回家的心情是非常急切的,尽管是四周车水马龙了,但仍能感觉到某个街角后的一双眼睛充满了玩味的气息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不知道这种被跟踪的感觉是我的神经症状还是确有其事。若真有人跟踪我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直到安安稳稳躺在家里的床上我还惦记着那种被跟踪的感觉,那种感觉与白天在山上的见闻交错切换着频道在大脑里盘旋,直至入眠。

  2

  昨天中午的事,今天早上就“满城风雨”了。报纸把“山间女尸”、“史上最残忍的凶杀”等吸引人眼球的标题列在头版,各种猜测分析纷至沓来。整个城市好像都开始紧张兮兮,导致了人多的地方人更多,人少的地方人更少,但是在我看来,人多的地方和人少的地方同等危险。

  当然学校这种聚集大量人口的场所也不可避免地被席卷进了恐慌大潮。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包着围墙环着栅栏的地方还是令大家很放心。有时候我会想,那几堵大家跳得很熟练的围墙,我们真的可以把生命交给它们吗?大家觉得报纸上的东西离他们还很远,毕竟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城外,于是在这个看起来很安全的小园子里,大家开始拿这些头版头条来说笑。不过这次我们班是个例外,因为一共有十名同学亲眼目睹了那个不敢被媒体登出来的死尸。

  “我连当时的那个味道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回忆起来。”今天警察再次来问的时候昨天在场的李静只说了这一句话,接下来就是不可遏制地呕吐,把一些不知情的同学着实吓到了。

  正当警察没有收获要离开的时候,我朋友罗迪的声音从班级最偏僻的角落传来:“请慢,警察先生!”罗迪从几摞书里探出头问:“那个山间发现的尸体就是前一阵子报上说的失踪的女模特吗?”

  那名警察冲罗迪笑了一下,说:“虽然613分尸案时你帮过我们,但是这次你还是专心写你的小说吧。”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罗迪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跑到门口冲着警察离开的背影喊道:“曹果!曹果!”见对方仍是不回头他又大喊道:“凶手不落网的话他还会继续行凶的!”这句话引来了走廊里同学们各异的目光,却并没有留住那个叫曹果的警察的脚步。

  对于罗迪的结论我表示赞同,但他认识那个警察而我竟然不知道这很令我吃惊。我和罗迪是从小玩到大的,他写推理小说,但我觉得他和那个警察绝对不是通过推理小说认识的,而是我刚刚听到的那个分尸案认识的,这些事情我竟然一无所知,这不排除罗迪是有意对我隐瞒了一些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罗迪走到了我面前,像是一眼看出我在想什么一样说:“有些事,我觉得你知道了不好。”

  我扯起嘴角冲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哎?你说凶手还会不会再作案?”他那双平时迷茫状态的眼睛此时犀利了起来。

  “我不知道。”罗迪似乎拿定了介入此案的决心,而我被介于希望他介入和不希望他介入之间的这种矛盾之中。

  “如果是你呢?”

  “还会。”

  3

  凶手还会继续作案,也许对于凶手来说这是一个游戏,也许对于凶手另有意义。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罗迪坚持认为这属于心理变态。

  当然,罗迪自己去寻找了一些证明他的论点的一些论据。在排除仇杀、情杀、财杀等后才能断定他的理论基本无误。从女死者的神秘失踪的方向找,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某个特定的人。

  “很有趣啊。”罗迪拿着自己谱出来的死者关系网突然感叹道。“你没事吧?”他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一定很怪异。

  “你不觉得寻找凶手的过程很像捉迷藏吗?而且这不是在我笔下的故事里。”他看起来很兴奋,就如同我正在兴奋不止的内心一样。

  “你想玩侦探游戏?”我认为他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挑战了。

  窗台上的仙人掌茁壮成长着,阳光分子抓住每一个空隙钻进教室。我看看正处于兴奋状态的罗迪,又看了看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浅影,突然觉得世界很可笑。那个惨死的女人不过是大家乏味生活的调味剂,她的离开也并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只是改变了一下大家近期的话题。这个世界只是一局游戏,有人玩杀人游戏,有人玩侦探游戏。

  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打断了沉浸在幻想中的我。回过神时发现大家以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好奇驱动着他们跑向那个声源。

  当然,方才眼前的罗迪早就一溜烟跑出去了。只有我,脑子里乱乱地堆砌着那些学校围墙的图片。

  我的心脏突然又不听话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4

  不得不说,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那个发出惨叫声音的地方。

  李静的脑袋几乎与脖子分离了,看起来分外可怖,紧紧咬合的牙齿间似乎叼着一张纸。但是比这具尸体更引人注目的是从她颈部流出的血。血被涂抹在地上、墙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红叉。

  这让我联想到我们作业本上的红叉,同样的刺眼、锥心。

  我凑了进去,埋下头去看她叼的那张纸。是A4的,应该是写了字的,但是因为对折着,所以看不见里面写了什么。

  此时我在围观的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罗迪,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一道非常困难的数学题。

  “刚刚惨叫的是第一目击者?”因为这里是不常有人的地方,只有倒垃圾时才会有人进入这个只容得下两人的地方,这里是专门为倒垃圾的垃圾道设的可以称作“室”的地方,毕竟,它有个门。大家赶到这个顶层垃圾道需要的时间也不短,所以那声惨叫是李静本人也说不定。

  罗迪的眉头更纠结了,他向后退了几步,我也跟了上去。“刚刚那声音是李静本人的,但凶手怎么可能动作那么快?还有,凶手是如何在人员众多的课间逃离的呢?”罗迪数着一条条的问题,不像是在回答我。

  “如果算好时间,也不是不可能。”我想着李静脖颈处尚在奔流的血,情绪有些纠结。

  “因为惨叫声之后大家并不能马上定位声音的确切位置,这里又少有人来,所以被找到的时间会被延迟。”罗迪也盯着李静的尸体说道。

  “然后能迅速逃离现场而不被赶来的人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罗迪目光渐渐向上移停在了那个自拉门垃圾口上,然后轻笑了一下,转头迎上了我的目光。我知道,他想得到认可,于是我用点头回复了他。

  从垃圾道逃离无疑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优选择。

  “你觉得动机是什么呢?”望着黄昏下远去的最后一辆警车,我向这个孤独的教室内的罗迪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罗迪停下了手中的笔,从那摞书中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似乎是没听到我的问题。“李静这样平凡的女生有什么理由被人这样残忍地杀害呢?”他倒反问我了。

  “她又没有仇人,家境又一般,哪有什么被害理由。”

  “你说,她这样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出的人……为什么别人不死,偏偏是她?”夕阳下他这个瘦瘦的小个子双眼迷茫且表情狐疑的样子被镀上了一层火红色的残光。

  我装作一无所知地摇摇头。

  “凶手很胆大,不是吗?他有可能是学校里的人吗?”

  我还是摇摇头。

  “那么咱们就不可以把那纸条上的字视为儿戏了。”罗迪说。警察来时取出被害人口中的纸条,打开来看是打印出来的加粗正体字:

  开始了。

  ——调皮的杰克

  我小心翼翼地把小刀揣进上衣口袋,然后拎起书包说:“如果是我一定还会带着那凶器继续作案。”

  他点点头,然后埋头他的事了,我看到他正专心致志地在练习本上画今天案发时的草图,以及那些意味不明的红叉。

  “如果是你呢?”一方面喜欢他这样问,因为往往是他写小说写到凶手下一步行为的时候就这么问我,而我的思路总能合情合理地把他的小说搬到杂志上。另一方面我不喜欢他这样问,因为他每次都只能令我在抽象中空欢喜一场。

  5

  JUMP茶室,这个地方汇聚着社会各阶层行为古怪的人。我和罗迪就经常到这里喝茶。

  在这宁静的夏夜,我们再次来到久违的茶室,年轻的老板用职业微笑欢迎我们。我们不必说什么,他自然就给我们送上加冰的可乐和一杯铁观音。

  “怎么今天想起来这里呢?”我颇好奇罗迪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里环境比较好哇,讨论什么都不会被嫌弃。”罗迪叼着吸管准备喝那大杯可乐。他说的没错,如果在校园里讨论那起杀人案的话,一定会招来许多不友好的目光的。

  “你觉得是一种巧合呢々还是

  ”他话没说完就开始认真地吸杯里的可乐了。

  “我考虑过,你问过为什么偏偏是李静,我觉得也许不是巧合,而是那个凶手真的一直在跟着我们。我也说过吧,回来的时候有种被跟踪的感觉。”

  罗迪抬起头,就这样瞅着我,良久他想到什么似的从单肩包里取出一个破练习本翻开来摊在桌上。我从他对面的角度也能很快辨清那上面画的红叉。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本子推向我。

  “你当我是什么啊,什么都问我。”我为难地笑道。在我看来他在不断地挖掘着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如果你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似乎定要在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如果两起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大概他只是为了做成某种有趣的艺术效果——也说不定。或者,他是一个偏执狂……”我用了很多含糊的词,虽然我很主观地认可自己这样的答案。

  “如果是同一人的话,为什么山里那个尸体附近没发现这样的纸条?”罗迪这句话不能算做是一个问,而是一个话题。

  “可以这样想。或许是山间那个事件他并没有打算叫别人知道。而李静这个表明他开始了挑战。”

  经过我们简单的分析,凶手大概是这样一个人。首先胆大;其次他年纪并不大。因为他很容易地就进入学校作案而没被怀疑是可疑的人;然后就是他的力气不小,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把一个人的头几乎要砍下来这种程度一定是个力气很大的人;身材应该也不是很硕大,因为能从那个垃圾道钻下去的人绝不会是很胖的人。但是目前仍不能确定那个凶手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这样的犯罪很不容易缩小范围。

  就在我们俩一心一意地盯着那个本子上的红叉看的时候,老板很礼貌地打断了我们,“请问,这个空杯可以收了吗?”“啊,再来一杯。”罗迪回应。“你们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老板好奇地问道。

  “一个案发现场留下的特殊痕迹。”我如实说,并,不担心这里的人会像同学,一样大惊小怪。

  “哎?很有趣哟。那个凶手还真调皮。”这时店外传来呼喊店长,查收货物的声音,老板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但是茶馆里其他闲人都挤了过来瞧热闹。

  我和罗迪愣愣地看着彼此,就是这样了,凶手的性格。虽然心里隐隐的那种感觉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那老板一句无意的话捅破了。

  “这个事我知道。死的那小姑娘是我家楼下的住户。”一个男人插嘴道,同时一股烟味飘了过来。

  “那在她死的那几天,有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她呢?”我问。

  “那倒没注意,不过她死的前一天晚上在楼上‘砰砰’地来回走路,闹得我家儿子睡不着觉。”

  大概李静也察觉到被人跟踪而感到不安了吧。

  夜已经彻底黑了,路上的行人也很少了,我和罗迪拎起书包打算离开JUMP茶室,就在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罗迪俯身从一个椅子旁拾起一只黑色皮夹。我们左顾右盼发现门口并没有什么客人。

  “交给老板吧。”我的心脏一阵狂跳。

  罗迪斜了我一眼,特意把皮夹面上有红叉的那面递近我的眼睛。那个红叉明显是用什么东西涂上去的。然后他快速把钱夹塞入了自己的挎包,大步离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6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凶手很可能是本地人,而且在我们去JuMP茶馆的时候凶手也去了。是常客还是偶尔的一次歇脚呢?罗迪我俩盯着摊开在桌上的那些东西——一些零钱,还有一张对折了一次的硬纸。

  重点在那张纸上,上面写了很奇怪的东西。正在我们这样全神贯注的时候,讲台上正在点名的老师发火了,“拓跋简在不在?”

  我发现四周人都在瞧我,大概是老师喊了我好几次吧于是我在这种很尴尬的气氛下回应了上面的老师。

  “姜一名!”

  “姜一名来没来?”

  “老师,他没来。”

  话说,今天姜一名又没来上课。

  “臭小子又旷课。”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准备在点名册上做标记。

  “老师,你不觉得姜一名失踪了吗?”罗迪以出人意料的一句话令全班空气凝滞。

  “什么?”

  “从李静死后,我好像就再没见到过他。”罗迪似乎说得没错,警察调查的时候也并没有往没有作案时间的我们这些学生身上留意。

  这时老师才严肃起来,“都给我安静上课!”

  此时城里城外都盛传着“开膛手杰克”的故事,因为那张被凶手留下的纸条,他们把那个杀人犯叫做“调皮的杰克”,如果警察再捉不到人的话,这个社会的规则将越来越混乱。

  7

  正当所有同学在下午课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家长与老师争论的声音,大家立刻把耳朵立得老高。原来是老师给姜一名的家长打电话询问孩子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姜一名失踪了。姜一名经常在网吧通宵,家长以为这几天姜一名还在网吧。而接到老师电话去网吧找过了才知道自己家孩子不见了,然后立刻跑来学校找老师理论了。而老师据理力争,说姜一名本来就经常旷课,也以为他在家或者网吧。

  不管怎样争论,姜一名失踪了是事实。老师和家长共同报了警。

  这已经是警察第二次光临我们学校了。

  “你说是不是姜一名杀了李静然后畏罪潜逃?”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他们丰富的想象,而警察竟然也没有排除这个可能。“我儿子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家长追着警察不断念叨着。

  可是调查越展开,越调查情况越向想象中倾斜。姜一名的失踪被认为值得怀疑。但我和罗迪因为那个黑色的钱包,认为姜一名可能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如果他真的也出事了,那不就证明这个凶手和‘山间女尸’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人?在那次踏青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其实就在周围窥伺,也许是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确认了下一个猎物。”我瞧了瞧班里的其他几个人,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

  “这么说来那个死去的女模特不过是这场游戏他所推到的第一个多米诺……”罗迪把那张从钱包里拿出的硬纸又折了回去,塞进了钱包里。

  傍晚,我们再度踏进JUMP茶室,老板还是照老样子给我们端上茶品,罗迪抓住机会问:“昨天坐在门口的客人,还记得吗?”

  老板细细想着,看上去和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一样,我想,这大概就是这家茶馆受到喜欢的原因之一吧。

  “啊,昨天客人很多,只记住了几个。”

  “在我们走之前的最后几位能记得吗?”罗迪问。

  “3点的时候是一对情侣没坐多久,只是点了两杯茶,喝完就走了。再后来是一个30多岁的男的,不过也没坐多久。”

  “他们都是常客?”罗迪又问。

  老板摇摇头说:“都不是。”

  听到这里罗迪有些丧气,但是昨天的那个面容扭曲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你们是说昨天门口那个郁郁寡欢的人?他倒是我们便利店的常客。”

  罗迪又顿时两眼发光起来:“你的便利店开在哪里?”

  “松花小区南门。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小区的。不过这人挺奇怪,只见过他一个人来去匆匆神出鬼没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其他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前面那些话都是凭我对他的印象,你们也别太认真。”

  听到这里,罗迪的精神头又回来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店老板很迷惑地看着我俩。

  “嗯,我们昨天……”

  “只是失踪一个同学,大家都在尽力找呢。”我打断罗迪说道。“老板这么年轻就开店,一定很累吧。”

  “是啊,以前在大饭店里做掌勺攒了些钱就打算自己开个店,没想到开店这么不容易。”

  此后我们又寒暄了几句,在这里喝了两年的茶才知道老板的名字叫左御,我究竟还在这时光中错了些什么呢?

  8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那个男人口述出来的那个人了。我们远远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好的时机是在他再次犯案时捉住他。越看他行为越古怪,每走一段距离就要回头看一下。我们跟着他上了一辆拥挤的公交车,一直跟他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进了一个矮小的砖房,我们扒在窗户上观察,猜测他把姜一名藏在这里了。就在这时,我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我一边盯着目标一边接了起来。

  “喂?”我尽量压低声音。可对方却很不给面子的大声嚎叫,看着砖房里面被惊动的人,心想这下糟糕了!

  撂下电话对有些生气的罗迪说:“是孔泽,他说杜江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不对呀,我们明明一直在跟踪他!”罗迪不可置信的盯着我看。

  这时那个砖房里身材壮实的男人已经紧张的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盯着我们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刀。

  “罗迪,他可能不是凶手。”我觉得告诉他这个答案他一定会受不小打击。但是罗迪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面对两个学生都会慌张的人,绝对不是那个聪明的凶手!

  “那就是说,咱们跟踪的是……”

  那个男人似乎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三步并作两步一句话不说刀子就落了下来。虽然他不是那个连环谋杀的凶手,但是他也绝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这个没脑子的男人冲上来的后果是落下来的刀被罗迪一个回旋踢了出去,见势不妙,男人夺路而逃。倒霉的男人似乎忘记了来时的一个管道沟,一脚踩了下去,他就这么毫无悬念的落网了。

  我和罗迪却毫无惊喜的心情,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噩耗把我们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标竟然不是凶手。

  “你见过这个吗?”看着即将被警察带走的男人,罗迪从口袋里抽出那只黑色的钱夹。男人摇了摇头。

  “他是茶馆门口在我们之前最后走的一个客人,他没见过这钱包,那是谁掉的呢?难道是里面的客人出门时无意间掉落的吗?”罗迪自言自语地往学校走着,他似乎不担心翘课回去会挨骂这件事,或许他还没时间考虑这点。

  9

  杜江死在自己家门口。早晨杜江离开家去上学,后来父母要上班出门时发现推不动门,又听到门外有个老人大叫的声音。这就是杜江的尸体被发现的全过程。他靠坐在自己家门前,上半身被开了个大口子,一些能从那个口子里钻出来的东西都钻了出来。那个受了惊吓的老太太说:“他低着头,瞅着自己手里的一张纸,把我吓坏了。”

  这样说来家门口不可能是第一现场。“瞅着一张纸?”罗迪对这个比较好奇。

  此时孔泽和其他几个一同踏青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我说一直有人跟踪我们,是吧?”他们深信他们被盯上了,事实可能也是如此的,因为有时我也有这种感觉。

  罗迪放弃了午休,拽着我去找杜江父母。

  “请问,当时杜江拿着的纸上写的是什么?”罗迪急切想知道,也许他和我一样心中有些奇怪的预感。

  杜爸爸将一张纸递给我们说:“我有抄下来。”

  这样太慢了,我都有点累了,咱们换个方法玩吧。

  ——调皮的杰克

  看完这个,我和罗迪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也不知道媒体是如何做到的,被警方保密的那个凶手的纸条被搬到了报纸上,依然是头版头条,加粗黑体醒目惊人,迅速在这个城市掀起了波澜,大家纷纷猜测凶手的真面目,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相信了报纸上的推论仿佛是侦探一样认定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踏青余下的那几名学生。

  于是我们这些从那座无名小山上回来的还活着的人自然被孤立了起来。孔泽的父母决定把孔泽送到国外去。这个城市突然间因为杰克“信”而改变了。“大家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下一个事件的发生。”

  “我倒是觉得媒体那些信息是凶手故意提供的,以造成恐慌。”罗迪说。

  “不管怎样,你再不快点,这场游戏你就输了。”调皮的杰克,他模仿着122年前的开膛手杰克开始了符合着他自己性格的屠杀。

  “现在证据有了,只差锁定凶手了。”但我们不知道那个“只”字会要我们付出多大代价。

  10

  JUMP茶室。我和罗迪把那只黑色的钱包放在桌上,老板左御还是照老规矩上了茶品,还是保持着那样温和的态度,当茶盘落到桌子上他打算离开时,罗迪突然说:“老板,前几天我们在你家店门口捡到了一只钱夹,最近有人来问这只钱夹吗?”

  “罗迪!”我万万没想到他要将这只钱夹丢出去,这可是重要的证据啊!

  “原来你们那天问谁坐在门口就是为了找钱夹的主人啊。还没有人来呢。”左御不紧不慢地说。

  “哦,这样吧。说不定那个人哪天就会来取呢。”说着罗迪将钱夹拿起来递向老板。

  “有人来取我会通知你们的。”左御说完离开了。

  “你这是干什么!约我来这里竟然是让我看你是如何放弃这个案子的吗?”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想,不要捉住那个调皮的杰克,乏味的生活才刚刚过去。其实罪恶的人是我或者说是我这样思想的人才对吧。

  “今天天气真差呀,茶室人少也是必然的吧。”他却避重就轻,说起天气来了。

  我看看外面顺着房檐流淌下来的雨水,漫花了茶室的落地玻璃窗,使外面的一切看起来分外模糊。屋里能听到雨点哗啦啦的被倾洒出来的声音,再看看茶室,的确,这么早来品茶的也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不用上课吗?”左御拎着一只椅子坐过来,一天的早上的确是这类店最闲的时候。

  “不是,是我们自己不去。”我的情绪非常低落。

  “那可不好,离开学校多不安全。”左御的话虽然是批评的味道,但是声音还是没有变调。

  “学校也未必安全。”罗迪咬着吸管说道。

  我感到有一个凉凉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脖子,我像一个演员一样必须要表现得很吃惊的样子。“老板……”结果他又用力压下了那东西,我说不出话了。

  “好了,两位客人。游戏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被同样抵住脖子的罗迪反倒笑了。“我就知道,如果我交出钱夹,你会先杀我们。”

  老板听到罗迪这样说不禁愣了一下。

  “临死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唇齿启合问,颈处传来丝丝缕缕的刺痛。

  “于我来说,这是一场报复游戏。我的智慧我的学历竟然屡次被拒绝,我拿着高人一等的学历却要出来做厨师养活自己。那些什么所谓的规则束缚了我的未来!”

  “所以你模仿杰克?罗迪,我说的没错吧,果然是个偏执狂。”他用的是双刀,双刀的弱点在于不能双面追击。

  “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我又怎么能让你们活着出去呢。”

  “你见过谁会自己送上门吗?你比起杰克还差得远呢。”罗迪说这话时抓住这个空隙向后跃去。

  “还有,那个‘临死之前’指的是你。”我贴近他的耳边话语僵硬地蹦出来,我能感觉得到那个凉凉的利刃已经钻进了我的皮肉。

  在这时,我们应该迅速向后靠,但是只有罗迪这样做了,他从椅子上摔了出去,脱离了他的刀子。而我,迎着他冰冷的刀子把我的刀子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胸口,精确到心脏。配合得很好的警察也从门外冲了进来。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把左御杀了。

  这起连环恶性杀人案以凶手被杀而告破了。我因为算是正当防卫所以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只是脖颈处被左御的刀留下了一个很深的伤口。

  11

  “你把钱夹交给了警察分析指纹的事怎么没告诉我。”我坐在警察局等待做笔录的时候平静地问罗迪。

  “我不是说过吗,有些事,我觉得你知道了不好。”他也很平静。

  “你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承认吗?你早就知道调皮的杰克是谁,但是你一直没有说出来。这样的话,保不准你会让他逃掉。逃掉了倒没什么,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模仿他,让他成为你的替罪羊。”原来我不敢面对的东西都被他说了出来。

  “你把钱包交还给他是为了引诱他杀你……”这个在当时我就看出来了,果然,不论是谁,再理智的人也有冲动的时候。

  “做过掌勺的人臂力足够这几起案件了,身材并不高大完全可以通过学校的垃圾道逃跑,而且学生模样的他很容易混进学校。如果检查一下他的打印机里的墨带,应该还有他打出来那句话的痕迹。而且我觉得如果不这时候捉他是不行的,因为他在他留下的那句话中表明他厌倦了这样缓慢的游戏,他可能一下解决余下的所有人。”罗迪对那个他认识的警察说道。

  “你是怎么确定钱夹是他的呢?”那个警察好像也很感兴趣这个问题。

  “当时真的很困难,我和简还以为是客人遗落的呢。不过跟踪后才发现那个最可疑的人竟然是个假钞贩子。于是我就回忆那天我们在那里的全过程,突然想起我们在点餐的时候店老板被门外送货的人叫了出去。我就想,会不会老板去外面付钱之后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那个钱包掉在门口了呢?”

  “原来如此。”所有人都点点头。

  罗迪的推理没有一点遗漏,但是他没有解释那个红叉的含义。他曾费了很大力气研究的红叉,似乎他还没有弄懂其中含义。正如他对我说的:有些事,我觉得你知道了不好。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俩的背影投得很深很深。罗迪向我伸出手,说:“刀子我要没收。”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跟随我很久的刀子,盯了好久,也没打算递给他。虽然那把杀死左御的刀子被警方没收了,但是这把一直跟随着我的刀子还被我一直留在身边。

  “这个世界有规则就有打破规则,但那都不是你我。你也成功地把姜一名失踪的事嫁祸给了左御,不是吗?”他停下了脚步,伸出的手还是没有缩回去。没错,当时面对左御的时候我理应躲开的,但是如果被警方捉到了活的,姜一名的事就没法解释了。因为姜一名失踪的事并不是左御干的,而是我干的。正如罗迪所说,如果夹在被杀中间的姜一名也是左御所为,其表现不应该是失踪,而是堂而皇之地摆在大家面前。

  如果不是姜一名发现了那个案件的发生类似于我写过的一个奇怪段落,也许我就不会杀他灭口了。而如果不是我和左御在网上相遇而给他讲那个我所想的故事开头,故事也许会被改写。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尸的时候我就断定,那个凶手一定是我的那位网友,可是寻找这位网友的过程竟然这样惊心动魄。

  “那你知道姜一名现在在哪儿吗?”我问他。

  “失踪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收回他的手,“这样的游戏还是在我的故事里玩吧。”

  我不知道罗迪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正如我对我自己这样的怀疑,我拿着刀子的手终于服从地把刀子放在了罗迪的手上。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吧。”

  “是啊,调皮的杰克。”罗迪看着我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