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撞鬼

  (1)礼品

  世界上谁发明了开会这项该死的活动?这个人真该死!一个人拖沓冗长地发言,台下没有人在认真听,除非提到自己的名字。大部分人都在走神,幸好哥有IPHONE4S。

  乔布斯的死太突然了,山寨厂家要哭了,人家IPHONE5的机器,包装都做出来了。

  聂承恩低头把上面这条微博一发,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的笑容,眼珠一转,看见台上的总经理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小心我叫老爸把你这位置撤了,聂承恩没有把总经理放在眼里,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他的确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父亲聂家良是这家主题酒店的董事长,管理的事情已经交给专业的管理公司去做,钱财方面还得要自家人来管,本来财务总监这个位置是老妈付英来做,但老妈一天到晚不是去香港就是去巴黎,信用卡刷爆几张当若无其事,回来时衣服化妆品帽子鞋子香水堆满了沙发,用付英的话来说:“上半辈子跟你爸吃苦耐劳,下半辈子的前半部分生了儿子,又把最宝贵的青春浪费在公司,现在儿子大了,难道我还要上班?上你个头!”

  聂家良接近五十岁,因为吃了很多“补品”,看起来很是年轻,所谓的“补品”,一直让聂承恩十分恶心。每次家里炖补品时,聂承恩都宁愿在外面吃饭。因为那天亲眼目睹家里做饭的钟点工在洗菜,于是好奇地往厨房瞄了一眼——滑腻腻的一滩血肉,还带着疲塌的紫黑色血管,侵泡在血水之中。钟点工阿姨一边拿手剥着血管——血管扯出来还带着红色的粘液;另外一只手拿着剪刀不停的往里戳,发出呱唧呱唧沉闷的摩擦声。

  “晚上吃什么玩意儿?”

  做饭的阿姨抬头神秘地笑道:“是聂先生的补品,晚上大家一起吃。”

  “猪肚吗?闻起来好大的腥味,洗干净点儿。”聂承恩捏着鼻子到客厅里看电视。

  晚餐时整个屋子都飘荡着那股异样的香气,一勺子汤喝道嘴里,小小地咬下一口咽了下去,嘴里还有猪肚的滑腻感。聂承恩皱眉,对付英说道“下次放点儿姜,杀杀这股怪腥味儿。”

  付英说:“好吃啊,你不懂里面的妙处。”

  聂家良吃了一大冢,打了饱嗝以后说:“这是胎盘,今天赶上个新鲜的,刘护士做事还是靠谱啊。”

  聂承恩的嗓子眼儿里有一股恶心的潮水涌出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付英笑着说:“你现在嫌这嫌那,小时候你吃的还少啊?不吃这个,你那颗天生有病的小心脏能扑通扑通跳得这么强壮?”

  从那天吐完了开始,聂承恩有一个星期都没在家吃饭。

  大学毕业本来准备自己开发网络游戏的聂承恩在老爸的威逼利诱下进了家里投资开的这家奢华的主题酒店。谁让自己当初学的是外贸,又选修了酒店管理?毕业前顺便考取了导游证和会计证,不到这涉外酒店到哪里去?关键是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聂董事长说了,如果坚持上班半年没有被总经理赶出大门,这辆车的车主就是聂承恩。

  男人不管贫富,没有不爱车的。聂承恩答应了。

  童芯的生日礼物早就有了准备,是一棵卡地亚求婚戒,婚戒不就是要戒嘛,所以微博上说的好——人家说,嫁老公不要找诚实的,要找就找花心的,为什么呢?原因是老实人因为没怎么经历过,结了婚容易被年轻的MM骗走,俗称男人容易变坏,而花心的男人就不同了,女人见得多,最多玩玩暧昧,不会抛弃家庭,他想结婚了就说明他已经玩够了。

  聂承恩把这条微博转载以后@童芯,希望等下她能接受自己的求婚。一看时间,已经六点零五分了,天杀的经营分析会和年终策划会什么时候能结束?童芯还在庆春路那家餐厅等自己一起吃晚餐呢。

  “现在散会,会后请财务总监留下来。”总经理霸气十足的宣布散会的消息。

  静悄悄的大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

  “以后开会不要总是玩手机了!”

  聂承恩看了看表,脸上没有表情:“我有事,下次聊,我先闪了。”

  幸好是兰博基尼,启动速度奇快,路人用无比艳羡的眼光行注目礼,通常是先扫一下车,然后扫聂承恩的脸,看是不是明星。让他们心里踏实的是,聂承恩唱的是如此一般,鼻头还有点大,稚气的嘴有点像兔子,眼睛也只是内双,如果这样的男人出现在小说里,女读者们是不会意淫太多的。

  “what is the fastest to qingchun road?”聂承恩对着旁边的手机说了一句。来不及了,城市变成巨大的停车场,纵使兰博基尼再快,遇到堵车也没辙。

  iphone4S的女声温柔地回答:“form the six one road turn left on the high-speed,high-speedleft turn through the baigu village,five kilometers on the crossroads。about thirty min。

  呼叫了童芯的名字,电话接通,她没有埋怨,只是嘱咐他开车要小心,她竟然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发飙,懂事啊,是个好老婆的料。老妈说女孩子就要脾气好,漂亮不漂亮不重要。

  说起跟童芯的重逢,算是一段说出来很难相信的其余——本来大学毕业以后就也没了联系,印象中是有个同系的女孩叫童芯,大三的时候给自己写过一封信求交往,结果到了约定地点一看,一个极其普通的圆脸女孩对着自己笑。聂承恩掉头就走,丢下一句话:”对不起,我是有女朋友的,你好自为之了。“转身而去时听到女孩的哭泣声,却没有回头。有的人不般配就是不般配,勉强在一起也会分开。

  谁知道毕业后正派女朋友又提出分手,说他花心不负责任,狠狠甩了他嫁到了台湾去了,那时候起他就染上了去夜店的好习惯,反正再灯光下女人都一样。

  那天晚上从夜店出来,头昏昏沉沉的,没办法开车,也不好意思叫老爸来接。聂承恩稀里糊涂地招了辆出租车,随口把地址一说就倒在座位上不醒人事。

  司机开的很平稳。睡到正舒服时,聂承恩忽然脑子里有个念头,酒店应该十五分就到了,这下顿时留了个心眼儿,他偷偷睁开眼皮忘窗外扫了一眼。

  车子已经开到郊区。

  糟糕,怕是碰上黑车打劫了。计价器上还是12.5元,走了那么久,聂承恩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准备伺机逃跑。

  那司机也不管身边的醉汉,只管慢悠悠地往前开,路似乎越来越破,四周开始变得漆黑。

  车突然停了下来,聂承恩刚想反扑,车窗外来了四五个男人,把他拖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聂承恩痛得厉害,但还是假装醉倒,吐的酒混合着爆米花散发出浓烈的刺鼻味道。那几个人这才住手,开始捏着鼻子搜他的手机和钱包。

  聂承恩送了一口气,只要命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小子怎么办?”黑暗中有人在说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大概是江浙沪一带的。

  旁边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腿,明天报警也没那么容易。”

  一阵剧痛袭来,聂承恩觉得腿被刀子扎了几下,身体滚到马路旁边的田里,看见车子扬尘而去,牛仔裤已经被血染得湿漉漉的。

  爬到公路上,没有一辆车,手机和钱包都被搜走了,口渴的厉害,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血块流干才会口噶舌燥,难道年轻的生命就要消逝在这条乡村公路上?

  仰天躺在路边,他开始想念家里的饭菜,然而没有。

  他心里一阵绞痛,额头上冒出一层层汗,开始忏悔这辈子做错的一件件事情。这才想起那个有点微胖的叫童芯的丫头和他信里的那句话:“我喜欢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吗?我会好好对待你!”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奇迹的,有些人遇得到,有些人没有这样的幸运。偶尔有一辆车过来,聂承恩做出求救的手势,想让车子停下来,结果车开得更快了,这个社会没有见义勇为者。

  聂承恩放弃了期待奇迹,但就在此刻,奇迹出现了——一辆小车终于停了下来,看不清楚司机的脸。司机有厚而黑的长发,是个女人,然后聂承恩扭头昏厥了过去。

  是童芯救了他。他不敢让父母知道,反正也没上班,就说跟驴友出去旅游了。

  各种报恩,身体的报恩,心里的报恩。醒来的那一瞬间聂承恩认出了她。在一家外企工作的童芯现在蜕变得如此美丽。加班晚归遇到了被黑车打劫的白马王子。这是上天的安排吧,多年前的一段小恩怨她放下不提,就童芯现在这身段和脸蛋,在众美女中绝不逊色,何况还有救命之恩。

  幸好聂承恩只是失血过多,输血,缝上伤口。这一个星期,下了班的童芯就到病房来,不仅帮聂承恩照料伤口,看它痊愈,还帮他补卡,送他一部新手机——白色的IPHONE4S。既然可以一见钟情,何况是失而复得。

  “什么时候见我爸妈?”出院前那天聂承恩握着她的手说。

  “交往一段时间看。”童芯的美瞳闪烁着迷茫的光。

  “那是什么时候?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我爸妈很好说话的,我喜欢的他们绝对不会反对。”

  “到时候再说吧。”童芯俨然一笑。

  (2)老太太

  百谷村的村口很快到了。秋天的乡村公路别有一番滋味,配上那首《WILD WORLD》。想到要见到童芯,聂承恩的心情大好。他在黄昏的光线中尽情驰骋,整个肺里都是麦秸燃烧的焦烟,两边农户的烟囱里的柴火配合猪油炒肉的香。

  当他幻想着童芯看到戒指的惊喜表情时,他的脸突然僵硬了。

  车子呼啸而过的瞬间,貌似擦到了什么。旁边站着的不是一颗枯树,而是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女人,老人,老太太,怀里抱着一棵白菜。

  顾不上心疼兰博基尼的高级漆,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里肯定没有监控。

  车速那么快,谁能看得清?何况是没有车牌的,也许没事的,只是稍微碰了碰她罢了,谁叫她招呼都不打就冲了出来?

  算她倒霉好了。

  没有回头,再回头已经至少是一公里以为,四周安静得出奇,应该没事了。

  安抚了一下不平静的心,车速也不由自主地减速慢下来,天已经黑了。这条路绕来绕去似乎没有尽头。这到底是什么鬼路?

  童芯的电话打过来,断断续续,大意是:“怎么还没到?等了一个小时了、”

  聂承恩说是路上堵车,男人总是不肯承认自己迷路的。

  第N次又回到那个岔路口时,聂承恩心里开始发毛,到底招谁惹谁了。

  他干脆停下来车,幸好车载冰箱里还有一瓶果汁,喝下去让自己冷静,肯定是因为刚才车碰到那个老太太,他心慌,才会迷路。

  再次起步的那一瞬间,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快闪过。急刹车,一身冷汗,聂承恩揉了揉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

  幻觉,幻觉,是幻觉!

  开着开着车子,他总觉得后座坐了人,回头一看,空空如也。再开车,甚至觉得耳旁还有叹息声音。

  撞鬼?NO!我当道士那些年www。dangdaoshi。com

  聂承恩摸了**口的观音菩萨,是那次被打劫以后童芯和自己去庙里请的护身符,一个玉做的貔貅挂件。

  他大喊一声:“阿弥陀佛,邪魔退散。”重新发动车子。音响开得很大,他心无旁骛地笔直往前开。

  到了餐厅时,童芯已经冷若冰霜:“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对不起,刚刚路上……”聂承恩转了装眼珠,“堵车,你知道的,北京素来是这样的。”

  “你点菜吃吧,我刚吃完了,等你都要饿死了。”童芯喝着普洱茶,虽然听了解释,脸上还是挂着不高兴。

  “亲爱的,对不起,下次我不会迟到这么久。”聂承恩足足迟到了三个小时。

  童芯说没事。

  吃完饭以后到酒店,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聂承恩很久没有带女孩来酒店了。他有一间长包房,接近五位数的高价,隔音效果绝佳,喊破嗓子也无妨。

  到了阳台,星光璀璨,夜色迷人,悠然的夜风带来瓜果的清香,还有楼下游泳的淡淡的味道。

  “生日快乐。”聂承恩忽然抱住童芯,“感谢你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将用一辈子爱你。”

  童芯不知所措,眼睛里包含泪光:“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谁?”

  童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我未来的老公。”

  这一瞬间,价值不菲的焰火在空中绽放。这样的时刻是童芯感动的。虽然知道这是事项安排,虽然知道在空中绽放的不仅仅是焰火,而是钞票。

  每个女人大概都希望在焰火绽放的时候,由自己喜欢的男人向自己求婚吧。哪怕是普通的戒指,何况是三克拉的粉色卡地亚。

  “答应我,嫁给我。我的微博你收到了吧?不用解释了。”

  “嗯。”童芯的嘴唇是心形的,诱人极了。伸出白皙的手指戴上粉钻的一瞬间。童芯的眼泪扑簌而落,被聂承恩的怀抱借助了,寻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抽泣。不到半个小时便变成幸福的呻吟。

  他不再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没有眼光,旧日大胸女友今日已是陌路人,现在身下的这个美女才是王道,总要那么着急,什么劝诫,什么婚前不许有性生活,什么经验之谈,统统都是浮云,统统付诸脑后。等不到得到钟人许可才可以亲热的新婚之夜,就在订婚职业也是同样激情四射。

  爱情是美好的,不要去顾及其他,所以聂承恩觉得很幸福。

  从洗手间里冲澡出来后,聂承恩看见童芯对着手机在看微博。他凑过去,那条微博顿时让他的笑容僵硬起来——今天20:00左右北京市百谷村发生一起恶**通事故,肇事车逃逸。具体什么车,现场村民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大货车,有的说是小车。现场很惨烈,可想司机速度之之快!一位60多岁的老奶奶当场死亡,她的内脏和手中的白菜飞得到处都是。据悉,老奶奶是刚从菜地摘了菜回家做法的,现在世间又多了一个破碎的家庭。狠心的司机赶紧去自首吧!

  发这条微博的人网名叫“冰红茶”,微博下面还配了一张图片——警车车灯下,可以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白发老人,散落四周的内脏打了马赛克,还有远处拖得很长的肠子。

  “哇,好惨啊。把人家撞得内脏满地飞。这司机真够杀千刀的,真该****,亲爱的,你说是不是?”童芯啧啧了几声,顺手要去点开那张图放大来看。

  “别手贱,看了要做噩梦的。”聂承恩躲过她的手机,“睡觉吧,明天是周末,回去见我父母。”

  童芯吐了吐舌头:“好吧,我也害怕。你以后开车慢着点儿啊。”

  你无意中的一句话,让聂承恩失眠到天明,直到服务生敲门送餐他才意识到天亮了。

  迷迷糊糊睡着的童芯好可爱。

  不知道早晨的味道怎样,他满脑子都是躺在地上的老太太。

  (3)初现

  聂家良和付英对儿子的未婚妻十分满意,完全没有聂承恩担心的要求女方门当户对。

  家里的另外一套房子就给了小两口住,接下来就是商量婚礼的日程和流程。

  付英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你现在是要结婚的人了,这么好的女孩要好好珍惜,要收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子不要再来往了。”

  聂家良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对待你的妻子。”

  一段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才算是幸福迈出了一个小碎步,然后慢慢朝着理想的方向前进。

  新房是三居室,装修也不用费神,一早就装的高雅又低调。童芯很喜欢那个沙发,坐在里头抱着垫子看电视其乐融融。

  “等下个月你父母过来就住我们这里怎样?”聂承恩知道童芯的父母咋外地,买机票的事情童芯说自己来安排就好。

  白天上班,下班有漂亮的宝马接送,童芯的同事特别是女同事羡慕得不得了。

  兰博基尼停在车库,原因只有聂承恩知道。

  今天却不用接童芯下班,她说公司周年庆,去HAPPY妖很晚回家,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中写喜帖。童芯说了,要亲自写才有诚意。

  老婆不在家,一个人好无聊。

  聂承恩写了几张喜帖,觉得无聊就发了一条微博。

  微博控就是在发了一跳微博后无时无刻地反复刷新,看别人发了什么,回了自己什么。

  公司里也有些人是关注自己的,还有以前的莺莺燕燕,大多是“祝新婚快乐”“舍不得你”之类的回复。

  有一条回复是“冰红茶”的。聂承恩记得这个ID,之前发过车祸微博的就是他。他的回复是:你撞鬼了!

  聂承恩刷新了一下,“冰红茶”的回复消失不见。

  点他的ID,竟然显示——无此用户。(苗疆蛊事:kongbu/5/)

  手机中毒?没可能,IPHONE4S的系统是牢不可破的。

  我撞鬼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聂承恩虽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心里还是毛毛的,他看了看窗户和门,都是锁好的。

  我是个男人,我怕什么?聂承恩笑了笑,恐怕是谁的恶作剧吧?

  有人在敲门,聂承恩吓了一大跳,吼了句:“谁啊?”

  童芯在门外说:“老公,开门,我没带钥匙。”

  “你个忘性子。”聂承恩打开门,看到童芯提着大包小包,肯定是去购物了,她埋怨道:“烦死了,一帮IT男,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提前回来了,帮你买了几件衣服。累死我了,电梯坏了,楼道灯又坏掉,这物业怎么搞的?也不修修,害我爬了十多层。”

  聂承恩下意识地往黑兮兮的楼道看了一眼,家里的客厅有灯光透出来,依稀看到远远的楼梯间放置垃圾桶的角落里俨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花白的头发遮盖着五官,两只硕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哀怨的光。她的手里捧着血淋淋的肠子,长满皱纹的嘴唇张得老大。

  天,被自己撞死的老太太来了?

  “啊。”聂承恩赶紧拉童芯进屋,关好门。

  “你怎么了?”童芯好奇地看着聂承恩发白的脸,“不舒服吗?”

  聂承恩捂着胸口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写喜帖写累了,我打电话给物业修楼梯灯。帮我吧抽屉里的药拿来。”

  所谓的豪宅管家低头哈腰地敲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鼓掌已经排除了,电梯回复正常,消防通道楼梯等也已全部修复。给您添麻烦了,这个月的物业费给您全免了。”

  开了门,没有老太太。难道自己最近生病了?

  晚上,又失眠,他的心口堵得厉害。童芯的睡眠真好啊,呼吸重,听起来有点像打鼾。这会儿估计打雷她都不会醒的。

  聂承恩打开台灯,研究那条微博。到底是谁?难道当时有目击者?不可能,当时现场根本没有人;也不一定,万一被人看见了……

  再看看自己发的微博,留言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回复说:“老婆不在家,我在家陪你。”

  “神经病。”聂承恩不知道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等等,那个回复的人竟然是消失了的“冰红茶”。

  四周一片安静,保安在巡逻,对讲机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无疑是巨大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的脑海里又跳出这样一句话。

  再这样下去就要疯了,聂承恩的心砰砰跳。要不,去自首,以聂家的实力,买条命是没问题的。如果这难道有鬼,要自己偿命怎么办?

  你想怎样,说吧。

  聂承恩回复了那条微博。

  他不停地刷新,却没有再出现“冰红茶”的回复,一直到天明。

  (4)再现

  他把酒店的工作辞了,只是跟聂家良说了句不舒服,老板很是爽快,但是要押着他去医院。

  “我有老婆带我去,你去忙你的。”聂承恩觉得自己长大了,要结婚了还被父母当小孩子看很不爽。

  童芯说:“你是真不舒服还是偷懒不上班?”

  聂承恩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童芯说:“奇怪,我们有家不回,一定要住酒店吗?”

  聂承恩执意不回家,反正酒店更方便,确切来说更有安全感。熟悉的床单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安全。

  安全感是很微妙的东西,深夜,凤凰传奇的歌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瞧你这品味。”童芯笑了,听着从聂承恩手机里传出来的《月亮之上》,“我说你也听听陈奕迅啊。”

  “不好意思,有时候越俗气越痛苦。”聂承恩也跟着一起笑。是啊,跟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想戒微博了。”聂承恩从后面抱着童芯,“你也别玩了好不好?我们把节约下来的时间用来生小孩怎样?”

  “你真坏!”童芯转过身来吻他的下巴。

  这个晚上,聂承恩没有失眠,睡得真香,也没有噩梦,梦见了自己将来的小孩,心脏有脸盆那么大,供血充足,一棵心噗噗噗地跳得活泼。

  今晚换成童芯失眠了,她又想起那个在现实中的噩梦,那一记耳光,狠狠地抽醒了自己。当时倒宁愿活在浑浑噩噩中,往事又浮现眼前,浮光掠影,无边的爱意变成无边的落寞。

  那个男人满足了她对男人的一切幻想,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这就是传说中千年不遇的邂逅。他的牙齿,他的袜子和每一根汗毛都让童芯疯狂地喜欢。爱到痴狂敢不敢?歌是那样唱,真的发生了却总是要让男人躲避不及,事实如此简单。

  他要逃,从最初的新鲜到后来的厌倦,她要毁灭,却舍不得。童芯为了他,拼命变漂亮,只因他很像一个人。

  “不行,我不再欠你的了,我们没有感觉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这个女孩,但人总是要面对现实,再继续下去,就会像童芯说的玉石俱焚,一字一句说的那么认真,让人害怕。当初认识的那个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童芯似乎已经不在。

  有的女人喜欢他是因为钱,童芯不会。童芯就算是穷到饿肚子也不要他一分钱。她怕他瞧不起,怕他以为自己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不要,我不要分手,我不要失恋,我要跟你结婚。”

  他嚅嗫道:“我已经结婚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不会的,你现在才告诉我。”

  “是你现在才开始逼我的,我早就告诉你没玩痛恨婚姻。我只是服用了些补品,看起来年轻罢了。”

  童芯的世界崩塌了,她冷冷地看着他甩出来的钱包里的那张合影。刀子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

  “我要杀了你,然后吃掉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童芯把以前开玩笑的话用上了。

  他闭上眼睛:“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对不起,我们不再联系了。”

  刀子扎在她的大腿上,开始有点痛,到后来发现一点儿也不痛。

  他转身离开。那么熟悉的背影。

  以为这样自残可以让他转过头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今生便不再纠缠,毕竟是爱过的。甜蜜的日子总会在心里留下丝丝记忆。

  他没有回头,即便喷出来的血四溅,有几滴还飞上了他的脖子。他怕回头,怕一回头便万劫不复。

  “你就当我们的相识是撞鬼吧。”这是他转身离开时留下的话。

  他庆幸自己的自私换来了今天家庭和谐的局面。

  童芯在惨叫痛苦以后自己打了120,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医生翻开自己大腿上的皮肉,用双氧水清洗,然后用尖锐的钩针缝着伤口,血一滴滴,一滩滩,心跌落成小小碎瓣。

  难怪他再次看见自己时,那么冷漠又热情。他看到童芯时,那一丝愧疚来得太晚。

  聂家良和付英今天晚上穿的很正规,家宴已经准备好。今天女方的母亲要来。儿子聂承恩也正襟危坐。虽说童芯保证她母亲一定不会反对这桩婚事,但终是还是必要的。

  电话里的童芯说:“马上就要到了。”

  到现在为止,走到院子门偶的老太太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女儿要让自己站在路边装作被车撞,然后要赶紧闪,接下来要躺下,埋头洒点鸡血,还被女儿一边喝着冰红茶一边拍照,最后还要在某天晚上呆呆地站在岂会的楼道里拿着一副新鲜猪肠张着嘴傻兮兮地摆出一副女鬼的姿态,为什么女儿要自己倒一个朋友家里来吃饭还要从外地赶回来,还要穿着那天在村要穿的衣服。

  希望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脆弱的已经演变成有神论者的聂承恩先生能接受交往那么多年的未婚妻是雇佣黑车打劫自己的那个人,也是自己父亲曾经最爱的女人,而自己开车撞死的老太太在夜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事实。

  一脸兴奋的童芯听见开门声的一瞬间,慢慢地剪断了聂家的电源线。

  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地忘记一个人?时间自然会使你忘记。如果时间不可以让你忘记不应该记住的人,我们失去的岁月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