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许先生之扇中仙

  盛夏时节,白日里,风林翠竹,鸟鸣一片。绿意正浓,荼蘼刚谢。此事正是万物灵气达到了最顶峰的时候。

  然而那入夜了之后便成现另一翻光景。黑云压镜,挡了微茫月光。绿荫深处,一阵窸窸窣窣,发出使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孤魂游历,有赶尸人路过。

  晚归的书生,喝醉了酒,走在回家路上,跌跌撞撞间,没注意脚下的大石头,活生生被拌倒,摔的灰头土脸的。他红着个脸,偏偏倒倒的站起来,用手随意拍打身上灰尘,刚想吐露心中不快,却无意间看到了在灌木深处躺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美丽女子。

  女子招了招手,顾作一副可怜模样:“公子,能否过来陪陪奴家?“

  醉酒的书生,高兴的开了花,他色心顿起笑嘻嘻的说:“小娘子,我这就来。“

  话音未落,就已经靠的那名白衣女子很近了。

  女子羞切的用手拉着书生衣袍的一角,:“公子你坐下,奴家有话对你说!“

  那公子淫心泛滥立刻压至女子身上,色眯眯的看着她:“小娘子,你有什么话快说!“

  白衣女子一瞬间面露凶色,忽而又一副妩媚样子,用无力的手敲打他的胸膛:“公子!奴家自幼被卖到青楼,看到过的男子数不胜数,个个开始皆是甜言蜜语,完事儿后就装作不认识。“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说男人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语罢她纤细白皙的手瞬间变得粗糙蜡黄,指甲变的黑且尖细。她用手抚着书生的胸膛,指甲一点点没入他的皮肉。

  突然一声惨叫划破的天际,无数只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额头上多了条黄符,黄符附有磷粉,一遇到冷空气就会燃烧。

  这个美丽的躯壳瞬间被烧得只剩一团灰。

  书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变成了另一翻样子。一袭黑色长袍,高高束起的髻上还有一根缠绕发间的白色发带。他那苍白的脸上,双眉微蹙。

  他蹲下来,看着那团灰,吹了口气,不想还有一把碧绿剔透的扇子隐于其中。

  白面书生捡起地上的扇子,随即隐于黑暗之中。

  滁州近日里,连连有男子被人挖心致死,出事地不同作案手法却像一人所为,此事已闹的百姓人心惶惶,傍晚十分已闭门不出。

  自蜀山而来的尉迟公子,至滁州境内,就觉有不明的寒气一直围绕其身。

  进了城,夕阳还未夕下,无论普通百姓还是街上做生意的商户人家,家家房门紧闭。他心中更是一紧,自言自语道:“看来今日住客栈也无望了。“

  无奈,他只能去城郊看看有没有破屋什么的寄住一下。

  尉迟四下走走,警觉的看着周遭。

  忽而一簇簇冷风灌入他的袍中,一阵阴风刮过。

  一瞬间,风平浪静。

  “跟踪我许久,还不现身?“他自顾自说,心有余悸,握紧了手中的剑。

  尉迟不知道他是谁。

  可过了许久,无人应他,他不敢放下警惕,索性就地安营扎寨,明天还得赶路。

  夜深,蝉鸣未歇。冷风过境,轻抚尉迟俊秀的脸庞,他一惊并未睁眼。

  修道之人一但入了梦,便不容易醒来更不要说是早已有杂念的尉迟

  昔年,他还是青涩少年时曾随师傅上青山习御剑之术。他的师傅性嗜酒,每每腰间都要挂个酒壶,时不时两口,醉了便找地方睡觉。

  他对尉迟只是稍微指点,大多数东西都是他自己感悟而得。

  那日,师傅为他作完示范之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喝了几口酒倒头就睡,也没跟他交代什么,唯有他自己练习。

  他爬上山顶,看脚下青岚缭绕,一座座玉簪似的山峰绵延环绕于身旁,冷风吹拂脸庞,他那棱角分明越发显的精致,使的幽居于山的精魅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倒吸了冷气暗自道:“就此地吧。“

  而后纵身一越,他从居于万丈的青山这么一跳可是吓坏了一直跟踪他的珊訾。

  珊訾本是一缕芳魂,为寻找前世的恋人并未投胎而是做了孤魂野鬼,她本性善良,不愿是附身在他身上人,于是选择在聚集灵气最多的青山上修行,终于等到有够多的灵力幻化成人,她刚想离开青山却见尉迟的出现,尉迟有着和她的恋人一样的容貌,她再细细观察,尉迟的一举一动都和他相似。

  不行,珊訾虽不知他为何轻生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尉迟他有危险的,于是她腾轻了身子,朝悬崖下飞去。

  再说说尉迟,他直直往下坠,衣袍、发丝都被疾风吹的乱飞,他念动咒语,背上的剑突然有了动响,一道闪光从鞘而出,环绕他飞了整整三圈撑着他的身体朝上飞去。

  尉迟长疏一口气,他自来蜀山修道无论所练何术都力求最好。自以为,无论做什么,人只有在生命危及时刻才能发挥的最好,这一次再次证明了他这一点。

  不过,他突然看到从天而降一点点粉,一股不好的预感自胸口涌出,尉迟心中一紧,那一点点粉色离他越来越近,看真切了是一个疾驰而下的女子。

  碰……

  撞击的声音,久久回荡于山谷。

  尉迟乱了心神,剑不受控制一下,四处乱飞,哪还管得了他,嗖一下就飞的没影了。

  珊訾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手足无措竟忘了咒语,和尉迟一同掉入了万丈悬崖。

  山林之中,翠鸟啼音,婉转似美人歌喉。微风摇曳了树,发出娑娑声音和夹杂着的一声求救的喊叫。

  尉迟命大,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挂在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

  摔的灰头土脸的珊訾听到尉迟求救的声音,立刻起身,将晕乎乎的尉迟给救了下来。

  过了会他恢复正常之后,一直盯着眼前俏皮可人的粉衣女子看,从下到上细细打量,目光最终停留到了她那泛着红晕的白皙脸庞上,黯然声叹:“姑娘,我见你并非凡人所谓何事要寻短见?“

  珊訾错愕:“我以为你要自寻短见所以……“

  语罢两人相视而笑。

  至那以后,尉迟来青山习御剑术他常常趁师傅不再偷偷去找珊訾,自他第一眼见到这个俏皮女子时就觉似曾相识,因而好感心生。

  珊訾常常在青山脚下等着他,她想这里毕竟是这世尉迟与他见面的地方。

  过了些日子,珊訾发现自己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都已经开始在无形中伤害尉迟了,然而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逗留人间只为寻觅尉迟,从没伤害别人怎么会身人怨毒。

  见到尉迟脸色一天一天苍白,她知道自己再留在他身边他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于是悄悄离开。

  那时尉迟再来青山,他修行御剑术以完成,明明很高兴来找珊訾,却再不见她了。

  尉迟梦里娇俏可人的姑娘瞬间幻灭,他一惊从梦里醒来。

  此事已是三更天,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寒风吹醒了他的梦。他喟然长叹,低着头,也不言语。

  突然,气流旋动,空气之中出现了个黑色的洞口,黑暗里,自一条冗长道上翩翩而来的穿着件黑色长袍的许先生,高高束起的发上一根白色的发带还随一阵阴风摇曳。他右手拿着本账簿在见到尉迟之后化为了灰烬。

  尉迟,感觉周遭阴气加重,念动咒语,一道刺眼的白光,利剑出鞘,环绕在他周围。

  许先生一挥长袍,微风骤停,空气停滞,当然再锋利的剑也不能伤他分毫。

  他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尉迟公子莫惊,我不会害你!“

  霎时,风起,剑落。尉迟疑惑:“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姓名?“

  “冥界阴司“,许先生展开右手霎时一股青烟环绕于手中慢慢化为实体,是一把玉做的扇子,:“至于第二个问题你无需知道!”

  语罢,他将扇子用法力传送到了尉迟手上:“我来寻你只是为了这把扇子,或是说珊訾!“

  尉迟一惊急忙问,:“你怎知道珊訾?“

  霎时一阵风吹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寒烟,许先生自知不妙,用衣袍护住双眸,他急忙对尉迟说:“快闭上眼睛,莫进圈套“

  尉迟觉得耳际传来熟悉声音,是个女子的笑声,笑声里夹杂天真无邪,好像昨天才听过一样。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声音太像珊訾的了,所以他太激动而没有听许先生的警告,睁开眼,却看到了另一番光景。

  他不知何时穿上了新郎衣裳,骑在一匹马上。

  他被一群穿着白衣的人簇拥着,有吹乐器的人,乐音里却泛着无限的哀伤,有拿鲜花的人,鲜花却都是清一色的黄。有拿喜牌的人,牌上本应大红色的喜字却成了苍凉的白。

  尉迟转头,有一顶显得格外刺眼的白色轿子映入他眼帘,轿中女子衣着似血染红衣,头上戴着凤冠,羞涩的低着头。

  他看痴了,等到有人提醒以到府邸才回过神来。

  穿着大黄色长衣的媒婆,伸起她那尖且细嗓子大喊:“新郎,踢轿门。“

  尉迟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了一般,从马上下来直直的走到花门,刚要用脚轻踢时。

  白衣人之中突然走出了一个黑衣长袍的男子,男子双眉紧蹙,朝他大喊:“别踢!“

  可已经晚了。

  周围一切都变幻了光景。尉迟错愕,他自己居然伫立于一座荒坟旁,周围寸草不生。

  珊訾,自天上而来,穿一件粉红舞衣,就在他身边翩然起舞。

  舞闭,长袖偏飞,散落于荒地上。

  女子巧笑嫣然,眉目之间都是情思,她红着脸对尉迟说道:“我跳的可好?“

  尉迟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说:“珊訾的舞可谓倾城!“

  他感觉仿佛昨日梦见过一样,眼前的珊訾是那么美,美的都让他忘了自己处境危险。

  女子在他怀里依偎着,他安然享受。

  突然珊訾面露狰狞,白皙的手变的干枯,指甲黑且细,她笑着问:“尉迟哥哥!你想不想跟我永远在一起!”

  他眼神坚定,:“訾儿,我这次下山便专寻为你而来,我愿意一生伴你!”

  女子巧笑倩兮,怪异的手已经伸向的他的胸膛。

  突然她一口热血吐在地上,尉迟惊慌失措,用手捂着珊訾一直不断流血的肩膀。

  许先生,不知是何时来的,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转瞬看见尉迟又变的坦然:“尉迟,她不是珊訾!”

  语罢,许先生长袖一挥,眼前粉衣女子,化作陌生的黑衣女子,她脸上丑陋的疤显的狰狞可怖。

  尉迟大惊,推了女子一把。

  女子苦笑,显露出轻蔑的表情:“原来珊訾心心念叨的就是你!”

  尉迟拿起手中的剑对她怒斥:“快说,你到底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哈哈!我是青山的石妖与珊訾是旧识,至于你到的是珊訾的梦魇!“那着女子笑的眼泪直落。

  “尉迟公子,珊訾早在许久就死了!”

  “她怨气扩散,为了不殃及到你,她选择离开“

  “她一昔成了厉鬼,为了不伤害无辜,她选了死这条路!”

  女子指着尉迟,伤心欲绝“哈哈……,这些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为见你,珊訾早早就投了胎。若不是为见你,她就不会被你师傅种下怨蛊……”

  她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都崩溃了:“若不是你,珊訾就不会死…”

  尉迟一直摇头,红了眼眶,手里的长剑悠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不可能,不可能,师傅不会如此害我!”

  女子揩干了眼泪,她对着尉迟,笑的高傲,眼神之中竟是蔑视:“你这一世有修成仙的可能,他表面不在乎你,实际暗中跟踪你。”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晶莹剔透的扇子,眼神中满是都是愤怒:“看看吧,我在她当日魂飞魄散之地发现的!”

  尉迟接过扇子,一口热血吐了出来,他跪倒在地,心口十分疼,疼的他双眼朦胧,蜷缩在地。

  渐渐他失去了知觉,随着一阵大风不见了踪影。

  石妖看着许先生,眼前的悲伤尽数收敛:“阴司大人!尉迟的恶魂已灰飞烟灭,我先行一步!”

  语罢,她幻化成浓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许先生警觉四周已发生了变化,将晓破的天际泛着鱼肚白,有树叶簌簌落,有蝉鸣声声啼。

  他摇摇头,不禁感叹:“人生一瞬,贪嗔痴念草草四字道破了多少恩怨情仇!”

  此事原委并非如此!

  昔年,尉迟与珊訾相见被他师傅发现,他的师傅为了严惩尉迟将他关在蜀山镇妖塔内,私下幻化成尉迟的样子偷偷将怨蛊种在她体内,以至于最后了结了珊訾。

  尉迟听闻,仿佛身心俱损,一气之下入了魔道,他以一人之力冲出镇妖塔,肉身被毁,恶灵却留在了人间。

  他为了化为人型,就要不断的吃壮年心脏,于是他制作了一把把扇子,将它们幻化成一个个美人,其目的可想而知。

  许先生知晓以后,就与珊訾的旧友人石妖商量此事,当他们知晓尉迟化为人型之后,记忆短暂时刻会出现紊乱,他在几天之内只记得自己是蜀山弟子,记得珊訾的离开,而且当他在看到自己作的扇子是时由于情绪激动,会被反噬。于是才有了这出戏。

  恶灵决不留于世事,无论生前是魔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