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六合宫

  林家的火

  林家院子起了大火,全城老少都来围观。

  烈火烧灼着发出劈啪声响,混合着人云亦云的叽喳声、声调各异的咒骂声、尖声尖气的叫好声,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等到火焰弱不可见,一个中年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林家活该遭天谴!”

  紧接着他就挨了一耳光,声音很响。

  男人被打只是捂住脸,眼神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打他的人。三秒后,他忽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鬼啊!林府里烧死的人复活啦!”

  人群闻声一哄而散,夜色里的一众男女老少举着灯笼,攒动着人头,奔跑,呼喊,尖叫。

  这场面看在林家四公子林春匀的眼里,不是惊奇,而是好奇。他好奇自己只不过白天出城了一趟,夜归而来居然有小山一样的人群堆在自家门前,大呼小叫的好不聒噪!

  刚才那个男人忒目中无人,出口成脏,林春匀自然是要出手教训他一番的。可是围观的人群是来这里干什么呢?

  林春匀嗅觉灵敏,他吸了吸鼻子,闻到周围的空气中有一股木材烧焦的糊味。他伸手抚在自家的朱红大门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烈火灼烧过后留下的热度。

  林春匀怀着巨大的疑惑推门而入,满院——屋内的布置纹丝未动?!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唯一改变的是府里向来的高人气。此时一个人影子都见不到,好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春匀对眼前的情况摸不着头脑,兀自走进了花园。小花园里种植着各地的奇花异草,平日里有专人负责。这时的泥土踩在脚下,带着一股北方冬季特有的干涩劲儿,但是并未从脚底传来火焰烧灼的热度,而泥土也未见糊黑。

  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和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所反应出的信息截然不同。

  院子里太静了,死一般的沉静。府上的人都去哪儿了?这时一阵风吹过,从偌大的宅子中带着落寞袭来,让林春匀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蛛丝马迹

  林春匀不是没有朋友的宅公子,于是他卷起一片树叶,哨音清扬,片刻后几个贼头贼脑的小叫花子出现在林府墙角,等候命令。这是林春匀引以为豪的一支跟班,当然,这是背着林家上下数位管教严厉的家长发展起来的势力。姑且叫做“势力”吧。

  林春匀听见伙伴的暗号声,翻身跃出围墙。一招手,九个稚气未脱的小叫花子便把他团团围住,像小鸟一样发出兴奋的唧唧喳喳,无外乎:“老大,你回来啦,我们可担心你啦。”

  “幸好你没死……”说这话的人脑袋上挨了一下才住嘴。

  林春匀心急火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家的人都去哪里了?”

  其中一个提出了关键信息:“政变了……额,公子你别急,不是皇宫里的政变,而是县城里的衙门被土匪给掀了屋梁,官衙不在了。”

  “呀!”林春匀不由得惊讶,心绪蓦然揪了起来:莫非他家一家老少都被土匪劫了去作人质?这还了得?!

  林春匀听不下接下来的话,推开眼前人就要冲出去救人。

  一只手拉住他,劝:“公子哥,你去哪?孤身一人非但救不了人,还把自己也搭上,别忘了你现在是林家仅剩的独苗!”

  对!林春匀突然停住,他的小伙伴说得对,不摸清情况就鲁莽行事只会带来更深的灾难。

  然而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赶赴几十里以外的州衙报官,求他们出面解救被困的林家人。

  林春匀拉住几个小叫花子的衣领,神色正经道:“你们,还有你,你,都愿意跟着我么?愿意的话我们就不说废话,即刻启程!”

  小伙伴们纷纷点头,能跟着林春匀办事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差事,一个个搓着手兴奋难抑。

  林春匀跑回家里,从自己房间的床下隔层中取出私攒的零花钱,一共二十余两银子。说走就走,他毫不犹豫地向外迈步,经过回廊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林春匀停下脚步,回头竖耳,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忽然听见墙外伙伴的呼喊:“公子哥,好了没?站着好冷啊!”

  林春匀心中一动,扭回脚步去衣间捡了几套冬衣,打算一人分发一件,作为上路的装备。

  这时,他忽然竖起耳朵,紧张地凑到墙壁上。这里是府上偏西位置的衣间,刚才从脚底忽然而至的“呼呼”风声来得蹊跷。

  林春匀竖耳倾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今天魔障了:先是看见人群无缘无故地围观自家,再是只闻其味不见来源的焦糊味,以及刚才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还有急速消失的风声……这一切,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信息?

  墙外又在焦急地喊:“公子哥好了没?冷啊——”

  林春匀应了一声:“来了。”匆匆跑了出去。

  州衙之行

  林府大而且宽,林春匀冲出去的时候,看见九个人像刚孵化的小鸡样缩在墙角缩成一团。他扔了衣服仍然忍不住骂:“瞎叫唤什么?还嫌我不快!”

  林春匀的确跑得气喘吁吁,但是回应他的是九双圆瞪瞪的眼睛,为首的小叫花子疑惑道:“我们静默得紧,没谁出声啊。”

  林春匀性急,一个脑嘣儿弹在他头上:“撒谎!叫那么大声。”

  另外八个为他讨饶:“公子哥,我们哪敢骗你!”

  林春匀不说话了,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沉默半晌,忽然揪住其中一个的手:“二柱,我让你偷偷养着的几只鸽子长大没有?可以飞了么?”

  叫二柱的人一脸兴奋:“当然可以,不止飞,还认家了丢不了。翅腱和腿腱被我们训练得可结实了!”

  林春匀说:“那就好。”当即点了二柱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吩咐道:“你们仨以二柱为首,留在县城,我和其他六个人去趟州衙。平时就靠信鸽联系。这里有什么情况需及时通报。”

  二柱点头,林春匀安抚另外两个人的情绪,二人虽然不情愿留下,但是也不再吭声。

  林春匀又和二柱在墙角说了几句,不再犹豫,带着六个小尾巴当夜启行。

  第三天日落,七人顺利抵达柳城——州衙所在的那座商业繁华的贸易中转站城市。位于城北的州衙府取坐北朝南之意。

  叩响门扉,半天不见人理。林春匀正想发脾气,被一人拉住劝:“现在是傍晚,自然没人应答我们,不如试试擂鼓。”

  对。林春匀自愧没有想到擂鼓这种任何时候都可以引人注意的方式,当即跑了过去,抡起锤子敲得震天响。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被州官准见。

  州官是个半老头子,辟了一间单独小屋一一询问。听了林春匀的陈述,他捋须长叹,对身边的武将吩咐:召集人马择日上五花山。五花山即林府所在县城附近的土匪基地。这是要一锅端的节奏。

  林春匀千恩万谢,临走不忘问:“为何要择日?为什么不明日就出发?”

  州官忽然冷下一张脸:“滚出去!”

  林春匀嚷嚷着被强壮的衙役拖出门外,心里一万个疑惑。乘在州衙府里等待其他伙伴的时间,他偷偷在里面溜了一圈,把各处的方位记了个大概。等他回来,站在那里的小伙伴依然还差一个。

  林春匀急了:“还差的那个是不是山药,他怎么还没有出来?”

  伙伴中一个嘴直的直接说:“他在州衙外就丢了,我们一直不敢跟你说。”

  林春匀急得跺脚,“你们啊!”事情乱成了一团麻,他顾不得找寻丢了那个,聚拢剩下的五个在墙根商量:“都听着呢吧,我和石头、剪刀假装去茅房,你们三个先溜出去,我们以哨音联系。”

  被叫先走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好奇:“公子哥你发现了什么?”

  林春匀推开他,催促道:“秘密。我以后告诉你。”

  秘密

  果真是秘密。石头、剪刀跟在林春匀身后,躲在州衙府茅房的夹角里,被熏得头晕脑胀,好不容易等到府里夜深人静,三个身影偷偷摸摸溜向州官的住房。

  石头在身后拉了拉林春匀:“这里深邃僻静,石阶却被踏得平整,难道……”

  林春匀赶紧捂住他的嘴,附在耳边说完了他想说的话:“悄悄和剪刀通声气,待会儿进了州官的房间,一切以静!”

  石头点点头,凑向剪刀。林春匀抢先踏进幽深的回廊,树叶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叫唤。

  撬开州官的房间,石头和剪刀在屋外放哨,林春匀轻手轻脚摸进去,伸手一探州官的被子,果不其然——空的!州官乘着夜黑出去办事儿了!

  林春匀只需仔细回忆州官听完他说话后的那一声长叹就会发现问题,州官大人好像并不是在感慨土匪的作恶多端,反而是胸有成竹了的放心。堂堂一个州官不为民做主,他想干什么,唯一的结论是:他和土匪是一伙的!听了消息,他刚好可以想鬼主意帮助土匪逃脱!

  事不宜迟,林春匀需要赶紧赶回县城。州官已经被土匪买通,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去救家人。

  林春匀带着石头和剪刀从州衙翻墙而逃,刚出几步,一道黑影扑向石头。

  石头来不及躲闪,被扑了个正中。三个人停稳才发现飞进石头怀里的是一只信鸽。

  林春匀没想到二柱那边这么快就来信,展开一看,顿时傻眼:公子哥你身边有叛徒,小心……

  字迹缭乱而且在关键处断了,说明二柱那边遇到了危险!然而——林春匀竖起警惕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二人:石头和剪刀。他们之中谁是叛徒?而且背叛的内容是什么?

  林春匀眉毛拧得紧,却得不出任何有用的结论。

  走一步算一步吧。到了安全处,林春匀摸出竹哨,一声清啸,不一会儿工夫,先前出去的三人聚拢在一起。林春匀看着眼前茫然地看着他等待主意的五个人,顿时没有了方向。

  他在考虑该怎样试探出那个叛徒。或者——

  林春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他作出决定:“我们一起回县城,即刻。”

  路上,石头拍了一下身边的一个人的肩膀,悄悄指着前方的林春匀:“公子哥长高了……”

  被拍的人懒得理他,“你有病!快走。”

  意外散伙

  石头和另外四个人原本的想法是,即使到了县城,他们依然不得消停,肯定要马不停蹄地进行营救计划。但是一到县城,林春匀反常地宣布了一句:“大家散伙,各回各处,保持警惕有事联系。”

  五个小伙伴都感到惊讶,嘴张半天合不拢。林春匀不等他们回答,兀自走了,只留下一道背影。

  石头并没有机会看到那张纸条,因此毫不知情。但是他的鬼机灵劲儿让他不会善罢甘休,他问身边的伙伴:“你们没事干吧?我们跑跑去。”

  “去干嘛?”

  “去五花山。”

  “不联系守在县城的三个伙伴啦?”

  “别废话多!”

  石头集齐了五个人身上的散银作为路费,赶赴几里之外的五花山。他想在那里找到救人的线索帮到林春匀。以林春匀的性格,在准备好之前绝对不会比他们先到五花山。

  去五花山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左绕右拐还要途径一片好大的山林,也正因为这样,使那里的土匪倚着天然屏障躲过多次清剿。

  石头他们行到山下,已经是日落,不一会儿就要天黑。再往上走不可能,山上难免有吃人的野兽。于是五个人在山下露营。期间留一人轮流守夜,以防不测。

  睡到大半夜,守在外面的剪刀一声疾呼:“醒醒——”

  四个人翻身出去看,山脚的另外一边黑压压的一堆人在移动,远观看得不太清晰,但是可以辨认他们在搬东西。

  石头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贼赃!土匪乘夜黑往山上挪抢劫林府得到的贼赃!

  看着心急,可是凭他们瘦若小鸡的五个人能办成什么?硬冲只是以卵击石。得想办法。公子哥不在,主意得他们拿。

  石头召集几个人分散开来,形散而神聚,互相都看得见,五个人偷偷跟在搬运队伍后面。

  “石头,这些人的衣服……”

  石头轻喝:“闭嘴……”他清晰地看见这些人的衣服是黑白相间的,像极了丧服。

  再次靠近,石头吓得几乎要叫出来——有个穿丧服的搬运人转过头来对他挤眼睛。仔细一看,那个人不是林春匀是谁!

  石头在心里大叫:“公子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踪

  林春匀找了个机会溜出队伍,和石头一行人会合。

  石头拉住他,一万个为什么:“你……”

  林春匀没时间和他啰嗦,简单交待:“我就没有离开过州衙。”

  剪刀跟着小声叫起来,“怎么可能,你还带着我们一起回县城。”

  “那个人不是我。是山药。”

  “呀!”

  “嗯,山药不是无缘无故失踪,是我让他在州衙府外故意走丢,之后我和他在州官的房间里换了身份,所以出去带你们回县城的人是山药。”

  “你……”

  “石头你话真多!人皮面具知道吧?嗯,这就对了,山药除了个头比我高一点,换上衣服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石头顿时石化,他当时的确发现“林春匀”忽然长大了,高了半个头。

  说话间,六个人跟着搬运队伍来到一处平地,赶紧躲进茂密的林子里。幸而是夜黑,不然就被发现了。

  一边观察前行队伍的动向,林春匀一边说:“这些财物是我家的。”

  五个人异口同声:“废话!”

  林春匀瞪他们:“我的意思是这些财物以后还是我家的。”

  “什么意思?”

  林春匀不说话,招呼他们跟上自己的步伐。搬运队下山坡了,看不见他们,正好跟上。

  五花山是一个山系,其间多条山脉交错纵横很容易迷路。林春匀跟得紧,但是不敢靠太近。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前方一些建筑物渐渐清晰。土匪的老窝到了。

  林春匀有点紧张,嘴角微微颤抖:“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我的家人了。”

  五个人异口同声:“废话!”

  林春匀再瞪:“我的意思是:完好如初的我的家人!”

  “什么意思?”

  “跟上瞧!”林春匀猫着腰和小伙伴们躲在黑暗中的土匪寨子,夜色里藏着的猫腻似乎就要真相大白。

  石头无意间的一句话震到林春匀,他拉拉林春匀的肩膀:“公子哥,我怎么感觉这里的房屋布置有点熟。”

  “嗯,说说看。”

  “林府——州衙府——土匪寨子。”

  林春匀忽而瞪起眼睛,一脸惊恐:“六合宫。”

  六合宫

  “六合分指上下以及东南西北四方,想想看的确如此,六个面合起来就是天地宇宙的意思。六合宫当然不可能囊括天地,不过是取几个相似的建筑物之间四通八达之意。”

  五个人对此似懂非懂,石头隐约猜出了什么:“难道州衙府里有密道?”

  林春匀回答:“对。直通我家。”

  众人惊讶了。林春匀不以为然,“待会儿有更惊讶的。”

  既然林春匀承认密道一事,那么他之前和山药的换身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林春匀一定是在州衙府里转悠的时候发现了密道,他在换身之后进入密道,不过他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出了密道之后又干了些什么?

  石头顾不上深思,紧跟前面的脚步摸到了一幢建筑的窗户下,里面有人正在高谈阔论。

  捅破窗纸,石头的眼睛凑了上去,一颗心脏几乎要停跳:林府的大当家锦衣玉食地坐在里面,哪里有被绑架的样子?

  心头的疑惑像石块一样压着,但是石头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马上去问林春匀。

  林春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抬头眯眼,远方星星点点的火焰像鬼火一样忽然就冒出一大片,映红了半边天。

  “什么情况?”石头和剪子在身边小声喊,土匪寨子里的人在不远处大声喊。无人有时间和耐心回答,林春匀领着他们往寨子后面的一个偏僻处狂奔。

  石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边跑边问:“这里也有密道?”

  林春匀肯定地回答他:“必须有!”

  然而林春匀失算了,密道口是在,可是被沙泥封得严严实实。他一拍脑袋:“傻了!密道离我的家人怎么可能远,远了他们怎么能及时逃走?”

  他带着五个伙伴冒险回到刚才的议事厅那里,果然那里静悄悄的,看来里面的人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已经躲起来了。不出所料的话,密道的另一个常用入口就在议事厅里面。

  进入密道,世界忽然静了。

  边走,石头有了思考问题的时间。他问:“公子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起绑架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春匀出乎意料的冷静,脚步声压得很低。

  “山药和我说了二柱给我的信,里面告诉我身边有叛徒。”

  “谁?你不会怀疑我们吧?”

  “我的确怀疑了。所以我留在州衙府,换山药和你们同行。两个目的:第一,去探州衙府里的密道里面有什么;第二,由山药代我收拾那个叛徒。”

  “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密道里看到了我的部分家人。他们没有受伤,活得很好。林府、州衙、土匪窝三个地方的密道是联通的。也就是说,我家人非但不可能被绑架,反而和土匪有勾结。”

  “你……那,那个叛徒是谁?”

  “还记得抢着告诉我土匪劫掠县衙的人是谁吗?”

  石头眼皮一跳:是二柱。

  秘密的背后

  前方幽暗。

  “二柱这样一说,我会毫不犹豫想到我的家人是被土匪劫掠的。自然就有了后来的事情。他的目的是把我支开,他好方便行事。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留在他身边的两个伙伴不是被遣走,就是被他杀害了。”

  石头一阵心寒,但好像更令他不安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他问:“二柱肯定有真实目的吧?”

  “对,如果我还是没有猜错,那么今晚尾随在我们身后的伏军,是二柱叫来的。他是官府的卧底。这也就是说,山药牺牲了,他没有能够阻止二柱背叛我。”

  “我回家进屋查看有几个收获:第一,从完全没有烧灼痕迹的‘大火’,看出这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迷惑谁呢?当然是那些害怕鬼魂出没的老百姓,也包括二柱。他们不敢亲自进屋查看,会相信林府真的着了大火,烧得无人生还。第二,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回府帮你们拿冬衣的时候,有人催促我赶紧离开。那个声音学着你们讲话:‘公子哥,好了没?站着好冷啊!’‘公子哥好了没?冷啊——’我开始以为是你们,可是后来谁也不承认,我便知道那是有人藏在林府里。这个人会口技,我猜之前林府里烈火烧灼发出的‘噼啪’和‘轰隆’倒塌声也是他用口技学出来的。这个人既不害我,那么赶我走必然有目的。结合前面的第一点,我分析出:有林府内部的人在策划一件事。而且,他们需要我的配合。”

  石头感觉到密道里的寒冷,看着其他几个人也是抖索的样子,但是他的思维清晰:“公子哥,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你不是想知道我探完密道出来之后干了什么吗?嗯,我把与我们家有联盟关系的州官杀了。你大概注意到那些搬运人身上的丧服了吧?”

  “你……”

  “林家在州官的默许下唆使土匪掀了县衙府,好在县城这块地界上与土匪两家独大。林家雇人做出林府被烧的假象目的并不那么简单,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还不足以使州外镇守的军队受到强烈震动。我身为林家人,自然有义务为计划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牺牲州官嫁祸给土匪,刚好可以使军队害怕土匪势力猛增带来威胁,借他们的力量消灭土匪,以后我们林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柳城范围内一家独大。”

  “那些运上山的财物……”

  “当然也是假的,为了让州外的军队信以为真,以为土匪不但杀了州官,还逼迫州府的人把抢劫的财物运上山。我故意组织人这样做,会让他们更加愤怒。”

  石头在密道的墙壁上看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颤抖道:“林家人已经解决了一起进密道的土匪吧……那你为什么要我们一路同行,一起经历,最后还坦白?”石头忍不住尖叫起来,他想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后果:林春匀要杀人灭口!杀了他们这几个知情者!

  “人在道上行,自有不清楚。我一开始也迷惑,慢慢才捋顺这些事。山药给我的最后一封飞鸽传书中说他看见你们上山了。”林春匀忽然推开一个暗门,黑暗如猛兽般涌进,门外是漆黑的夜。“我是赶来救你们的。我家的斗争与你们无关,赶紧走吧,我信你们会替我保守秘密。”

  石头和四个兄弟回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

  谁知就在转眼一瞬,狭窄的暗门两边被忽然而至的明亮火光团团包围,石头不解加激愤地回头瞪视林春匀,却没想到林春匀的那头也被蜂拥而至的军队死死困堵。内里外里的火光明晃晃地连成一片,映红了六个少年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