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捉迷藏

  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命运却很不一样。哥哥风很优秀,弟弟扬挺平凡。

  这一年他们25时,哥哥带回一个叫樱的女朋友,天仙般漂亮。

  对于哥哥走马灯一样的换女朋友,弟弟早习惯了。这次的樱和以往的姑娘一样漂亮、温柔,唯一的缺点是妆太浓了、香水味更浓。

  弟弟因为小时一次意外把腿摔坏了,脸上有也很大一块伤痕。虽然走路看不出异样,但是跑起来就一拐一拐的。现在靠给三流作家当枪手过日子,哥哥则在一个大公司做管理,新女朋友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弟弟和哥哥感情要好,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太优秀了,可能还会更好一些。一年前他们的父母先后故去,两个人某种程度上相依为命,弟弟变得更加落落寡欢。

  一天,哥哥说要结婚了,新房是未来嫂子樱家的,弟弟去过一次,尽管不太大,但是却有一种简约温馨的感觉。

  听到哥哥说要搬出去,他有些失落。好像有人抢走了哥哥一样,弟弟感到很心疼。但哥哥从小疼爱自己。所以他更多的是替哥哥感到高兴。

  一天弟弟出去办事,无意中碰到了平时很忙的难得一见的嫂子。嫂子那天是步行的,便叫住弟弟,让他用机车载她一段路去一个地方。

  弟弟有点事要做所以不想去,其实很好笑,他要做的事就是和一个网友聊天。弟弟心里牵挂着一个叫雪的网友,他们聊了几年了,却没有见过面。

  弟弟觉得雪是一个好女孩。她知识渊博、知道得很多,似乎对写作也很有天分,感觉雪比自己大几岁,他最开始写作就是在雪的鼓励下开始的。

  慢慢的他们成了最亲密的陌生朋友,所有能在网上能付出感情和能为对方做事双方都付出了都做了,双方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默契和依赖。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尽管双方谈了四年,雪对于有些平常小事却从来不说,什么职业、住处、工作什么的,也从来不给弟弟说她的电话号码。

  还有就是雪从来不视频也不发相片,弟弟到是发过几张相片,凭心而论,弟弟长相不错。很少有男人留着长发还漂亮的,他就是其中之一,有神的眼睛,中等偏瘦的身材。脸上的伤疤,似乎反倒为他添了几分狂野和不羁。

  但是雪却一直没有发过相片,弟弟是个深沉的人,不轻易说出不确定的话。但是他却对雪越来越有好感。

  后来弟弟推测,雪一定是很丑的姑娘,所以他介绍了自已的条件,也一直暗示,表示双方做什么样的朋友都无所谓,最好关系能进一步。雪却一直在拒绝,弟弟也认为雪一定是奇丑无比。

  但他渐渐感觉到,雪也越来越依赖他了,只到有一天雪突然说,我在现实中不会和一个人太亲近,这样容易产生依赖,一旦对方不在时,所有的东西都会变轻的,同样网上的也不可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话虽然坚决,但是弟弟好像都能看到了这个丑姑娘滴在键盘上的泪。

  后来雪真的消失了一阵时间,足半年时间之久,那半年弟弟失落得不行,是除了父母走后的第二个打击。

  但是几天前雪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发来了一张相片,并说,这是她最好的一张相片了。那背影是一个有白云,有蓝天,有绿草,有湖的自然风景区,的确,和弟弟推理的一样,在特定的光影条件下拍的相片,相片也显然修饰过,但上面的人的依然欠恭维,难怪她一直单身。

  现在他本来答应雪马上回来的,他们正聊着一篇叫《伤逝》的小说,所以弟弟不想去。

  但是尽管他和嫂子只见过几次,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但毕竟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他只好带着嫂子去了。

  其实他私下拷问自已,不爱和嫂子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感到某种压抑吧,但凡男人见到美貌女子,轻浮的一定赴之若趋,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腼腆的则分外谨慎,百般回避。

  两人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嫂子所指引的目的地,弟弟很奇怪,这里没什么建筑,也没有风景,不过是一段无人的荒野,除了一段不知伸何方的铁匦和一些常见树木,什么都没有。

  然后更奇怪的是,嫂子问了他三问题:第一个是喜不喜欢捉迷藏,可不可以陪自己玩一次?弟弟说不喜欢,不想玩。

  第二个问题是:你认为你哥哥是个好人吗?弟弟说:“是个好哥哥,说实话,他以前很花心,不过那是因为没遇见你。”

  弟弟愣住了,他很现实,连小说都不写这样的情节。一时间所有智力都在推测着对方发问的原因,根本没想到如何回答。看到弟弟不回答,脸上有愤怒和怀疑的神色。嫂子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很简单,大意是有一个叫樱的女人在一个财务公司上班,她很能干,老板也很信任她,所以年青青的就独当一面,任她调动大量现金。直到有一次因为急于用钱,她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却大到可以去做牢。

  那件事后不久的一天深夜里,肥肥的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把一大堆相片、文件、还有一盘录影带,摆在她面前,对她说:“我以前给你钱你不要,我以为你不爱钱,原来你爱好自己拿。我也有个爱好是钓鱼,因为我喜欢钓鱼的过程。”

  那一天晚上,樱开始明白,不是所有的沉默上司都是傻瓜,不是所有的殷勤的下属都可以相信。

  她能想到,老板持有的这些东西,只有一个人可以创造,就是一直追求她的下属风,也就是他的哥哥,也就是樱现在的未婚夫。

  后来,他和风在一起了,其实风不光录下了她的工作上的那些事,还借机录下了老板的一些事。所以老板现在也得对风另眼相看,整个过程中,风就像一闪而过的刀子,且准且狠。在后来,他依然追她,她也同意了。

  弟弟不信,但是和哥哥平时的一些行为联系起来,的确有些地方是不谋而合的,哥哥让他帮忙藏着一些视频文件,说一旦自已太长时间不回来时,就打开看看。

  就算这些事都是真的,弟弟还是回答不了第三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就算嫂子和哥哥是这种关系,也大可不必找自己,以她的条件,优秀的男人多得是,女人嘛,只要漂亮年青,换个地方生活,谁会管你的过去呢?而且嫂子和自己见面都不超过5次,连日久生情都谈不上,所以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腿。

  嫂子却忧伤地笑了,原来浓妆的女人也可以有一种忧伤的美。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陪我捉迷藏,因为从你10岁那年后,你就不在玩这种游戏了,对吧?”

  弟弟很吃惊,这件事世上没有人知道,除了一次自己偶然和雪谈过,别人根本不知道,连哥哥都不知道。

  那时,他10岁那年,弟弟到乡下奶奶家去住,认识了一个叫小雨的小姑娘,他很喜欢那个乡下的小姑娘,经常在一起玩,小雨教给弟弟很多东西,让他知道很多东西都可以玩的。

  但是他的顽皮为他惹了祸。

  一次,弟弟组织大家到很远的地方玩捉密藏,当小雨开始捉人时,他唆使大家去别的地方玩,把小雨一个人扔在那里,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找到家,迎接他的是爷爷的打骂和奶奶的眼泪。

  结果第二天,小雨也没有回家,她的家人来问他,弟弟有些怕了,说没看到也没提昨天在一起玩的事儿。但是他一个人去昨天玩过的地方偷偷地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只有那片沉默的树林和一潭宁静的湖。当天他爬上树向远处看时,掉了下来,摔坏了腿。

  很巧,第二天,弟弟的家人带他去大医院医腿。从此在也没回到那个地方,但是他一直有个阴影,怕别的孩子说出来他和小雨曾在一起玩过捉迷藏。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所以他只说不小心摔的腿,从来没提过那件事。只是去年雪那一阵子很失落。自已想安慰她一下,不知为什么就说出了这件事。

  他整个人都怔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你是雪?”恍惚间,他看到樱(雪?嫂子?)肯定的眼神和缓缓的点头。

  回家后,弟弟心狂跳着打开了哥哥给自已的视频,果然是不堪入目的录像带,主角正是现在嫂子樱和一个陌生的肥胖丑陋男人。

  接下来的日子,弟弟变成了两个人,一面拼命抑制突其如来的幸福,他有时甚至怕自已会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脸上除了泪外,什么都没有,但这真的不是梦。“嫂子”就睡在自己身边。

  对于这段难已启齿的感情,他这样安慰自已:对于哥哥来说,“嫂子”只是普通一次宴会,可以去,也可以推掉。而对于自己来说,“雪”却是救命的一餐,失去它,就是失去生命的维系。为什么还要内疚呢?

  可是他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勇气和哥哥谈起这件事,于是他还是秘密的和“嫂子”不断约会,两情相悦,海誓山盟,那种甜蜜的爱恋带着一点点偷情的刺激,使他不愿去想明天的事和这事情本身带来的后果,甚至是哥哥的感受。

  庆幸的是“嫂子”一次也没强迫他去和哥哥摊牌,这让弟弟感到很满意和欣慰。看来“嫂子”真是太体贴了。

  “嫂子”有时还会和哥哥一起来看他,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一句话也不多说,但是嫂子做得更好。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演技之高,让他不由得打心里佩服,毕竟嫂子见过世面的人。

  知道有一天,哥哥说和“嫂子”闹了别扭,把婚礼临时敢消了,那天哥哥喝了很从酒,阴着脸,把一只从小养大到的猫摔到了楼下。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出来,相反却找个理由,匆匆离开了家和愤怒的哥哥。是的,弟弟从来不会演戏,更没有勇气面对哥哥。

  晚上,他和“嫂子”坐在洒吧。不过现在,他叫她雪了,已经没有了嫂子这个称呼。

  雪说:“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雪小时侯,一次去表妹家里玩,表妹有一只漂亮的风筝挂在床头。说它是艺术品不恰当,那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是爸爸给她用半个月时间做成的,一直放在她的床头。她很喜欢那风筝,但是她知道,那风筝不是属于她的,所以她也不去想。但是表妹看出了她的意图,就把风筝送给了她,她还没来得及道谢,表妹却要走了她带来写作业漂亮的钢笔。她依然很高兴,因为她太想要风筝了。有得必有失,尽管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可是过了一年,表妹到她家时,把笔还给了她,顺便把风筝拿回去了,

  她很伤心,看着已习惯放在床头的风筝,和那只不再熟悉的钢笔,是的,风筝还和新的一样,而钢笔却磨损了很多,甚至写不出那样娟秀的字迹,正常,因为钢笔是消耗品,其实世上的所有东西,哪一件不是消耗品呢?

  “后来呢?”弟弟有点儿不解风情地问。

  雪看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他陌生的光亮,淡淡地说道:“去年她结婚的日子,我送给她一只钢笔,就是当年的那只。”

  他沉默了。当天他给哥哥留下一封信,信上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最后他说自己想离开一段时间,只字没提离开的原因,也没安慰哥哥现在的处境。

  他从小喜欢叛逆的英雄,被压在五行山上的那个妖精,还有那些让人唾骂的异教徒。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是、永远也不会是这种人。他真的无法说出口。自己和“嫂子”的这种关系和行为,所有人都会谴责的。所以他没有勇气、更不会倾诉这种事。

  但是他和雪坐着飞机离开那座城市时,他脑子里想到了那个摔下楼的猫。此外,他还想到小时的一些事。以及父母去世时,哥哥无助的样子,和有时的目中无人,小人得志。

  接下来的日子,他做过最坏的打算,他有时想,只要是真正快乐的日子,时间短又有什么呢?

  那天,他们在异地建立爱巢的第一天,他以为她会问他爱情有多久什么之类的问题?她没有问,她说:“誓言是过期的谜底,承诺是永不会公开的答案。”

  于是,他反问她:“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离开我?”

  她说:“当你耍我时。”

  于是,弟弟说:“我永远不会对不起你,不过你要是离开我,咱们两人间有一个生命会消失。”

  几个月后,天气转凉了,有些事比秋天来得更快,他们渐渐有分岐了。很多的各种知各样的分岐,有思想准备,没有准备的。那些三年深入骨髓的熟悉和默契,在一天之内似乎就被风吹走了。

  在一次吵架的晚上,她没有回来。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周围的物体没有一点重量。

  又过一段时间,她开始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回来,他开始梦到哥哥摔死的那只猫,从楼上急坠直下。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回来。那一天晚上,他梦到了10岁那年的事,梦到自已一个人在一个湖边,一个女孩坐在湖边等着他,那女孩子的面容看不清楚,只记得她的皮肤白得吓人。

  哥哥和弟弟再次见面时,看着弟弟,什么也没有说。弟弟变成了相片,名字也刻在大理石上。哥哥看着雪,但他并不认识她。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哥哥礼貌地叫她“弟妹”。

  哥哥挖出了弟弟,用自已的衣服包好,轻轻说:“我带你回家了,弟弟。”

  哥哥的妻子樱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偶尔帮哥哥一下忙,她不怕死人骨头,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雪衷心的对哥哥说:“你们夫妻间感情真好。你们兄弟间的感情也很好。”

  哥哥礼貌地回答:“我只有这一个弟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就一定要离开我不辞而别。”

  哥哥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尽管做为女人,我不该要求你,但是你毕竟没有照顾好他。”

  雪没有说话,背靠在一座墓碑的前面。所以,没有人能看到墓碑上面有一张小女孩的相片,相片上的小女孩的五官和雪一模一样。那上面还有几个细小的字,小得和她死去时一样微不足道,更没有人会去注意那上面刻的是“小雨之墓”四个深深的字。